身體的傷勢導致自身對以太的儲存從開始就有著不小的局限。
一天一拳還是建立在“顧若薇療傷吸收那塊碎石”的結果,如果沒有的話,怕是連那聲吼都叫不出來。
現實的情況總是比想象中嚴峻。
從外人眼里看來,魔王好像一直運籌帷幄掌控大局,事無大小全部算計在內,但只有杜倪一人知道:
只要出一點差池,他真就沒了。
所以,當他翻出以太晶格的時候,心里強烈的不安全感也才稍稍緩和下來——畢竟,實力在自己手上,就是比在別人手上安心不少。
杜倪隨口叫狐賢把那些新拿到的凝結體送到自己房間,然后等到一天的事務差不多處理干凈了才回房間。
望著桌上那一堆山一樣的蔚藍色結晶體,杜倪摩挲著下巴,把以太晶格掏了出來:這是個魔方狀的物體,但很遺憾的是不能扭動。
現在,他就很后悔,后悔啥呢?
為什么當時沒問清楚這個東西應該怎么用啊!
被那個高靖河坑了一波直接在氣頭上,導致他用都不想用,直接丟進了庫存里,看都不看一眼。
誰能想到有用到的一天呢……
杜倪撓了撓頭,有幾分苦惱。
他試著把以太晶格湊到凝結體旁邊,看看能不能自動吸收。
答案是不能。
難道要把凝結體打碎,然后塞進去嗎?
就這么耗著過了半小時,等他百思不得其解時,桌上的鈴鐺又響了四聲。
伴隨著房間內清脆的回響,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大人,我給您熬了點粥,養養身子。之前出手消耗不少,現在又戰況緊急,就干脆自作主張幾分,還請大人理解。”
“沒事,進來吧。”
杜倪隨手把凝結體全部放置到地上,轉過頭看向走進來的狐賢——她雙手端著一張托盤,盤上盛著一碗熱騰騰的粥。
他打量著白氣,不禁對這狐賢有了新的想法:
在這四個負責人里,獅心和狼材都屬于絕對的屬下類型,忠心耿耿,平時沒有什么需要多余注意的地方;而馬陸雖然是老一派那邊的(當然也可能是中立立場),但在處理事務也算是公正客觀,不夾雜私貨,看上去問題也不大。
可唯獨這狐賢,她是杜倪一開始就遇見的負責人,也是最特別的一個。
從語氣來說,看似和其他三位負責人一樣忠心,只是負責自己分內的事。可是她很多時候都是直接繞過魔王的命令行事,很有自己一套做事的規則。
這一點很不相同,其他三位或多或少都是懼怕著魔王的威嚴,可狐賢相處起來卻有一種自己人的錯覺。
是前任相處的原因嗎?
杜倪不知道,但是狐賢又是否知道自己和前任之間割裂的事呢?
狐賢默默把粥送到桌上,溫聲細語道:“粥是剛剛出爐的,還有些燙,請大人稍等片刻。那狐賢就先離開了,希望大人能早日休息,不要為艾歐大陸的每一個生靈操碎心,敗壞了身子。”
“好。”
她看了眼杜倪手上的以太晶格,道:“大人是想用以太晶格嗎?”
杜倪看去:“是,有點忘記怎么使用了。”
“我曾見過大人使用,貌似是激活其中一面的開關就可以吸收了。”
“哦……”
“那狐賢就先走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杜倪想了想,又道:
“等等。”
狐賢腳步一停。
“這段時間一直事務繁忙,我本想找你們四位負責人聊聊最近的工作。今天晚上正好難得有空,不如你留下陪我坐坐。”
雖然用陳述句有點犯險,可是杜倪還是使用了這命令的口氣。
“如果大人認為有必要的話,那狐賢也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于是,狐賢手輕輕一揮,面前多出一張小小的桌子,剛好夠二人正坐而下。
杜倪也跟著盤坐在桌子面前,然后把粥的水霧也跟著挪到了桌上。
“大人有什么想聊的嗎?”
“想聊的很多,尤其是在你身上。”
“大人說笑了,狐賢就一做飯打掃衛生的,平時填滿的都是瑣碎的生活,談何而來的聊天呢?”
“不。”杜倪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倒不如說,你既然平日做的都是這些工作,怎么知道我有傷在身的呢?”
狐賢眼睛微微睜大,杜倪則在內心一笑。
是的,她也知道自己知道她知道自己體內有傷。
不過,考慮到對魔王身份的顧慮,杜倪自然傾向于保留這份秘密,而狐賢知道了也樂得不說。
但今天,必須要有個說法。
杜倪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到嘴前:“另外三位負責人和你一樣工作認真,但論知道事情內幕的,我認為還是你。”
“我沒聽懂大人的意思。”
“不,我的意思很清楚——”
杜倪喝下第一口粥,借著那沿著食道進入胃壁的暖意,把一直以來的疑惑說了出來:
“其實,你知道我不是真的魔王吧?”
此話一出,房間內的聲響只剩下窗邊的一道風吹過,窗簾沙沙刮著整潔的墻壁。
狐賢低著頭,沒看著他:“大人今天出手興致很高,想必也有些風趣。大人就是魔王,魔王即是大人,這難道還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地方嗎?”
“真的嗎?”杜倪把勺子放回碗里,“先不提你知道我受傷的事,就說我征戰東色獸穴那次——你似乎一直阻撓我前去呢,仿佛知道什么后果。”
“那是因為我也很擔心大人的安危,才那么做的。”
“但是,你為什么要送粥呢?我從來沒有允許過任何成員私自前往戰地,這是對安全的負責。”
杜倪不想和她糾纏下去:“你這段時間以來的處事一直處于一個矛盾的綜合體,既在用小狐女觀察我的生活起居,又用著一套固定的習慣的方法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這是不是聽起來有點不通順?”
狐賢沒有說話。
既然你不說話,那我可就要說了。
杜倪咳嗽兩聲,道:“那可以告訴我,我的前任究竟去哪里了?還有,上一戰,和鯨落的對決究竟發生了什么?無論是獅心狼材還是馬陸以及虎紋,他們似乎都像是被洗腦了一樣,什么都不知道。
而你,卻一直遮遮掩掩,即便有心擔憂,用意也未免太過明顯了點。”
說完,他一邊等待著狐賢的回答,一邊接著喝粥。
過了幾分鐘,狐賢抬起頭,道:
“那位大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