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顧若薇一會兒后，杜倪放下了手：算了，橋到船頭自然直，沒必要為難自己的小腦袋瓜了。
他繼續坐到習慣待著的位置，開始一點點修煉起來。
雖然對他而言，大多數時間是在控制傷勢，但維持狀態也是魔王每日必做的一個基本課題。
可是，自從他那次被刺擊者注入了一劑鯨落后，身體就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尤其是在修煉的過程中，他總是會產生幻聽的錯覺。
把他們都殺了……
殺了他們，你的力量足以做到……
不過都是螻蟻，不值得看重……
這并不像是低語，而是教唆。
如同惡魔般的誘惑，杜倪聽著總感覺內心的天平一點點向對方靠攏，這種感覺實在奇怪，可是又找不到這自動播放的音響的開關。
好幾次，他想干脆放棄修煉，但是考慮到魔王的處境，依然選擇堅持了下去。
至于受到的影響，他也只能覺得自己沒被改變，或者說——沒被改變得那么多。
只是，有那么一瞬間，他心里的那片被丟進了一塊石頭，濺起了層層的波紋：
似乎，費那么多心思去保護和自己沒關系的存在實在沒什么必要。畢竟，自己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有必要做得這么仁至義盡嗎？
杜倪的后背猛地生出一絲寒意，讓他從這沸騰的想法里抽出頭來。
算了，大可不必。
他試著把心里的那面湖重新變回去，可是，不知為何，剛才的想法一直在回蕩著。
也許，自己心里真的接受了這個想法，也說不定呢。
時間來到第二天，杜倪沒有特意叫醒顧若薇，想著讓她多睡會兒。但是呢，這女孩的身體就是抗造，精力恢復速度遠超他的想象。
他本以為至少會睡到中午才稍有苗頭，但沒想到等早晨開完會甚至還沒去早飯，她人就已經坐在床邊了。
杜倪看著她睡眼惺忪的模樣，忍不住道：“真的不打算睡一會兒嗎？”
“不想。身體習慣這個點起床了，哪怕我很想睡。”顧若薇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站起來。
“那就正好一起去吃早飯吧，我叫狐賢準備一下。”
“她不會覺得奇怪嗎？”
“不會，她已經知道我身份的事了。”
“你身份？”顧若薇抬起頭。
“噢。”杜倪拍了拍額頭，“這又是另一個需要解釋的事情了……”
于是在去吃飯的路上，杜倪跟顧若薇解釋了下四個負責人在都知道他不是魔王情況下勤勤懇懇演戲的事實……
“這么看來，日蝕派這邊也不簡單呢。”
“的確，無論是人類那邊還是我這邊，處理起來都挺棘手的。”
顧若薇看向他：“說到人類這邊，我記得你不是有個公主嗎？她……”
話音未落，一個嬌小的身影沖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卷報紙。
“魔王大人！魔王大人！”
杜倪挑了挑眉：這凱瑟琳怎么來得這么巧？
“魔王大人，我看到今天的新聞了。”
凱瑟琳拉開報紙，把頭版展開來——《城鎮陷入危機，魔王出手救下全場所有生靈》
嗯……效果還不錯嘛。
杜倪摩挲著下巴：這標題還是長了點，就應該再檢查一遍。
在他的指揮（要求）下，日蝕派所有的新聞都不得客觀，必須帶有強烈的傾向性。什么傾向性呢？魔王領導下的日蝕派是絕對正義的，而任何和日蝕派作對的就是邪惡的。
這就是控制輿論，輿論的籌碼只要不在自己手里，就會落入別人的手里變成刀子。
當然，這次的頭版本身也是個實驗品，練習得不夠。應該要再多輸出點情緒，比如什么魔王英勇作戰之類的……
除了頭版，杜倪還特地吩咐他們加大了對本次浪潮襲擊的報道，尤其要凸顯出日蝕派的正義立場和魔王的高潔人設。
別說沒人信，這喇叭懟到臉上了總會有那么一兩個信的。
比如眼前這位小公主。
凱瑟琳卷起報紙，兩眼近乎發光起來：“魔王大人真的救下了城鎮嗎？那是數百萬的生命啊。”
“沒錯。”
杜倪雙手環抱著，豪氣道：“不錯，身為魔王，自然是不能對其他生命不顧。他們把性命托付給我，我自然說到做到。”
一說此話，凱瑟琳臉色更是發光，流露出不由自主的敬佩之情：“好厲害……魔王大人。”
然而，顧若薇卻不自覺看了杜倪一眼。
同時，凱瑟琳也注意到了顧若薇，道：“那個，你好，請問你也是人類嗎？”
“是。”顧若薇點頭。
“哦，感覺不像是帝國的人呢，和教皇他們長得好像。”
一提到教皇，凱瑟琳的語氣突然多了幾分提防。
杜倪瞇著眼，道：“不必害怕，這位算是日蝕派的朋友，她能幫助我們日蝕派和你。”
“這樣啊——那魔王大人的話肯定沒錯，我自然放心了。”
“嗯——”他看著凱瑟琳手上的報紙，“能把報紙給我看一眼嗎？等我用完早餐后就還你。”
“沒問題。”凱瑟琳遞給他，沒有任何猶豫就離開了。
顧若薇看著她消失在拐角，緩緩道：“這女孩，很信任你呢。”
“是啊，她告訴了我很多。”
“可是，那座城鎮的居民數量怎么可能有數百萬呢？”
顧若薇的話一時讓杜倪有點語塞。她看著報紙，又接著說下去：“你救我的照片也刊登上去了……倒也沒什么。但是后面這些報道，是刻意為之的嗎？”
“是的，為了爭取到更多支持的輿論。”
顧若薇微微皺眉，道：“杜倪，你這是在欺騙啊。故意夸大事實，甚至捏造一些不存在的事跡來騙、獲取其他居民的支持。這個行為我保留意見。”
杜倪聳了聳肩，道：“這有什么呢？對方也是這么做的，我只是把臟水潑了回去。”
“但是，他們這么做是錯的，你為什么也要變成他們的模樣呢？就像對待這位凱瑟琳，讓她陷入一種狂熱且盲目的支持中。如果真相被揭開，你肯定會被……”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