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杜倪現在是什么心情的話，他會回答：感動，以及些許的愧疚。
畢竟，他對凱瑟琳的心思遠不如凱瑟琳對他的心意要純正得多。
之后，二人又就著“魔王在人類的各種謠言”聊了下去，時不時還能在門外聽到一些笑聲。
凱瑟琳揉了揉眼睛，眉毛幾分下墜：“吶，魔王大人，我有點困了，您也早點休息吧。之后還有事呢。”
“嗯，你也是。”
興許是這段時間一直在忙，面對的負責人都是工作關系，他已經很久沒有正常地聊天了，尤其是關于個人愛好這方面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魔王也不是個什么高待遇的活兒。當他坐在這個位置上時，只能作為完美而虛無遙遠的形象展現出來。
硬要說的話，就是體現神性而非人性。
杜倪眼里帶著幾分關愛看向困乏的凱瑟琳，心里突然生出了——羨慕？
一個魔王羨慕人類公主。這聽起來有些荒謬，但至少凱瑟琳能想睡就睡，自己是無時無刻要緊盯著各方形勢，還要時刻做好戰略計劃應對。
這樣的日子什么才能到頭啊。
他抬頭看向昏暗的天花板：
一直永恒存在的魔王，對這片大陸來說真的是件好事嗎？民眾們生活在魔王的統治下就真的能擁有永遠的和平嗎？
“魔王大人……”
凱瑟琳從床頭柜旁拿下一本圖畫書（杜倪有點小驚訝于這個世界還能有出版社），小聲道：“今天我生日，您可不可以幫我實現最后一個愿望。”
杜倪哼一聲：“貪婪無厭的人類，你的要求太多了。”
“對、對不起——”
“看在你這幾天表現還不錯，沒讓我擔心的份上，可以用我對你的好印象做出這筆交易。說吧，你想讓這片大陸上最強大的存在幫你做什么？”杜倪環抱著雙手，表面拒絕，實則接受。
凱瑟琳頓時興沖沖舉起手里那本圖畫書：“能給我念一下睡前故事嗎？”
“嗯？”杜倪挑了挑眉。
“因為……因為，父皇曾答應過我給我講故事，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他都沒有來過我的房間。”凱瑟琳低著頭。
啊，這下子他就不好拒絕了呀。
杜倪思索了下，爽朗道：“你父皇的失職交給我來做嗎？也可，區區庸俗的故事我還是說得來的。把書拿來吧，想讀哪一篇？”
他拿著書正準備把椅子搬過來時，凱瑟琳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床鋪：“到這到這。”
杜倪瞇著眼：“你是指，要讓我坐到床上跟你念書嗎？”
“沒錯，禮儀老師說不要讓陌生人坐自己床上。但魔王大人不是壞人，可以一起的。”
問題壓根不是這個啊！
要是讓外面人知道魔王和公主在一張床上，想想都知道新聞頭條標題該怎么寫了吧？
這魔王怕不是能瞬間被安上無數罪名。
杜倪拍了拍額頭，擺出嚴肅的樣子：“你知道你在跟誰提要求嗎？這不單單關系到我的名譽，也關系到你的名譽，要是被其他成員知道……”
“放心吧，魔王大人，這個點大家都不會過來的。”
“為什么？”
“他們都在打牌啊。”
納尼？
杜倪一瞬間懵住了：怎么連你也知道我部下打牌的事，而且是不是日蝕派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
這問題有點嚴重，表明了那個欺上瞞下（夸張地說）……
他想了想，道：“那么，你知道他們在哪里打牌嗎？”
“呃……”凱瑟琳捂住嘴，眼睛看向別處，“那個，我不能說，狼材和獅心大叔都對我很好，而且今晚他們還有很重要的事。”
好家伙，還被收買了。
杜倪咳嗽兩聲：“這不是請求，是交易。如果你愿意告訴我的話，除了對我后續的管理有利以外，我就答應你到床上來跟你講睡前故事，如何？”
“真的嗎？”一聽到這個條件，凱瑟琳頓時兩眼放光。
“沒錯，魔王說到做到。”
于是，魔王和公主做了一筆（不那么光彩的）交易，并達成了高度一致。
杜倪自然信守承諾，拿著故事書躺到床上。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但凱瑟琳又做出了超出他理解范圍內的事——那嬌小柔弱的身子鉆到他懷里。
要不是凱瑟琳年紀的確小了點，他真的感覺這女孩是來上位的……
算了，魔王說到做到。況且，來到這世界，他還沒怎么讀過書呢。
杜倪拉上被子，剛好能堪堪蓋住凱瑟琳不讓她著涼，然后一字一句念起了這個世界各種奇怪的故事童話，倒也有幾分趣味。
不過，由于童話的過分臉譜化，他越發成為一臺復讀機。一邊嘴上念著，一邊心里思索著后續戰局的走向。魔王總是這樣，一刻都不得閑。
直到他感覺自己的胸口有點熱。
杜倪低過頭——凱瑟琳已經趴在他胸膛上呼呼大睡過去。
甚至還有點打鼾，就很毀公主人設。
凱瑟琳雙手抱著杜倪的水桶腰，臉蛋蹭了蹭，睡得很安詳。
睡過去了嗎……也好，說實話，他今晚待在這的時間確實太長了點。
不過，這公主抱得有點緊，不好推開呀。
杜倪嘆了口氣，合上故事書。他盡量在不擾醒凱瑟琳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安撫好她，然后下床離開。
等真的站在床邊時，他一時還有點想笑：要是讓那幾個負責人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模樣，怕是吃驚地嘴巴都合不攏吧。
還好，凱瑟琳的睡意還是很濃厚的，確實沒有醒過來。甚至從她臉上的笑容來看，怕是還做了個好夢。
杜倪輕輕給她拉了拉被子，然后把頭抬到枕頭上，避免落枕。
這些事，都是父親給他做過的。現在的場景頗有股臺下人走成臺上人的意思。
他搖了搖頭，輕腳走出凱瑟琳的房間，然后悄無聲息地關上門。
關門的一剎那，杜倪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對這位小客人說生日快樂……
算了，按照魔王的人設，的確不該說這種話。
況且嘛——
杜倪拉了拉發酸的胳膊，看向另一個方向：
作為上級，怎么也得管教下工作上有所懈怠的下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