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一管又一管金色清澈的試劑，杜倪倒是有點振奮：“那他們都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魏逸馳搖了搖頭，給他潑了盆冷水：“……這不是解藥，更像是個機會。當感染者被植入解藥后，會給予一次解除鯨落的機會，只有意志足夠堅定者才會得救。但是——”
杜倪幫他說了下去：“一般的感染者都會深陷于鯨落本身，反而不愿意出來。”
“沒錯，況且還可能反復，需要定期注射，那效果就更不明朗了。”
一想到這，魏逸馳的表情陰沉下來：“他們這些人，只顧自己、逃避現實，只愿活在鯨落塑造的那片幻覺里。
而更可氣的是，整個圣跡就只能培養出這群做白日夢的人，然后給敵人可乘之機。”
說著說著，他的面容有點扭曲，一拳頭高高舉起，即將砸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大叔！”杜倪上前抓住他胳膊，這才讓那小桌子幸免于難。不過動作幅度太大，桌子一個翻騰，咯噔一下面朝地摔倒了。
在杜倪這一拉，魏逸馳眼睛一眨，從剛才的情緒中拔了出來，臉色微紅：“抱歉，剛才又激動了，老在你面前這樣，真不像樣。”
“沒事，大叔只是太正常、太好了，反而和圣跡不太融洽。”杜倪安慰道。”
“這樣嗎……”
魏逸馳低迷的雙眼看向他，本來坐著的身子站起，手掌重重拍了下他肩膀。
“吃飯吧。”
“誒，現在才十一點半啊，就吃飯嗎？”
杜倪望著他的背影，似有所悟，默默跟了上去。
之后的整個下午，他跟魏逸馳大致講了下偷聽陳格的事，并把剛才看到的房間號說了出來。至于顧若薇的事，他只是選擇性說了見面的部分，而去見父親墓碑的事自然是一兩句話蓋了。
魏逸馳拌了下碗里的拉面，神情又恢復到了以往的笑容：“看來你今天干了好多事，不錯啊。”
“都是巧合罷了。”杜倪咬了口鹵豆腐，“那你要告訴他們嗎？我是指——”
“昂，工作上必須說的還是要說，免得后面他們又安個不上交情報的罪名。”
杜倪低頭看著不斷熱氣升騰的湯面，道：“那，我們就什么都不做嗎？”
“不用，我們只是來配合工作的。反正結果都是抓走人，不如快速解決。”魏逸馳指了指店鋪墻上的電子鐘，“畢竟，明天可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
杜倪跟著看去——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魏逸馳問他：“你要回家……你親戚家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那我送你回學校吧，車票時間的話……”魏逸馳雙手環抱著，“明天處理完，我們晚上坐車走吧。可以嗎？我這邊有辦法拿到票。”
杜倪沒作聲，只是對著碗面的那一圈圈漣漪發著呆：顧若薇明晚不會回家，那她應該只會待在醫院里吧。雖然一直說地球上人口很多，但他還真沒期待過有人和自己一樣。
過了幾秒，魏逸馳對著愣住的他揮了揮手。隨著豆腐落進碗面，濺了兩滴湯汁出來，他的眼睛才眨了眨：
“好的好的，回去嘛。”
“那我就訂票了。”魏逸馳掏出手機，點了兩下又抬頭看他一眼，“如果有什么事情，跟我說聲就好。”
“嗯。”
杜倪面上是這么答應著，但連他自己都知道——那漂浮的豆腐角是該吃呢還是不吃呢？
用完餐后，他們二人回到賓館里。但魏逸馳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去了目標房間周旋了兩圈，甚至還打探了下隔壁幾個房間有沒有旅客。確認清楚后，他才不動聲色回到房間。
“到時候我們是先把其他人疏散掉嗎？”杜倪跟在他后面，問道。
“對。這旅館就兩層樓，現在過年人也不多。那群家伙應該找不到借口拒絕提案的。”魏逸馳摩挲著下巴，“到時候要和旅館那邊溝通下，盡量讓其他人小聲撤離走，不要驚動到他們。”
說著說著，魏逸馳又撥通了通訊，準備跟陳格那邊商量。
杜倪揮揮趣道：“你不擔心又吵起來嗎？”
但魏逸馳的表情很嚴肅：“如果我不說明清楚，你覺得到時候出現狀況的話——誰會是受害者？”
“受害者？”杜倪一愣，反應過來，“那些旅客？”
“沒錯。他們是無辜的，不應該牽扯進自己不知道的事。”魏逸馳喝了口水，“當自己所作所為會決定他人性命的時候，還是謹慎點好——不然，那份愧疚會跟著一輩子的。”
說完，魏逸馳又笑了笑：“這么想想，僅僅是和討厭的同事打交道也沒那么難受了，對吧？”
杜倪無言，只是點頭。他坐在一旁，還想著該干點什么的時候，門另一邊傳來了叩叩聲。
他瞥了眼正在窗邊通話的魏逸馳，默默前去開門。但這門一拉，他嘴巴微微張開：顧若薇站在門外。
“你怎么——”
“醫院今天下班得早，我閑得無聊過來看看。”顧若薇聳聳肩，“方便嗎？”
“方便、方便……”杜倪說話越說越小聲，頗有種來客人的拘束感。他立馬給顧若薇讓開路。
顧若薇也對魏逸馳輕聲打了下招呼（魏逸馳也回敬地招了下手），坐下道：“這賓館雖然不咋出名，但其實評價很不錯。看來大叔可以啊。”
“你不如說是鯨落的眼光可以。”
“鯨落還有出去搶劫嗎？”
“沒，大叔那邊加強了巡邏，至少沒在這幾條街瞅見。”杜倪跟著坐下來，看著她道，“倒是你，心情還好嗎？”
“我？也不差啊。”
只不過，她那雙下墜的眉毛已經說明了一切——心情只會不斷地墜落。
顧若薇吸了口氣，道：“其實這次來，我是想說下上次看那個錄像的事。”
“現場還原那個？”
“對。之前看的時候我不確定，但想了想也是該發揮下女性視角的作用，就過來說下吧。”
“正好，大叔那邊應該明天就動手了吧。”
“嗯哼？那還挺湊巧。”顧若薇擺回臉色，道，“其實，我看了那個還原后，覺得襲擊的方式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