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對亞達勇獸人國的進軍,身為達久斯拂國士兵的我們,都是勢在必得的。
我做為達久斯拂國的三武士之一,擁有著雷鳴女帝的稱號,長年以來都率領士兵們進行作戰,此刻我可以感覺到士兵們高昂的氣勢。
可是,讓我唯一感到擔心的,就是我們這次的總統領,是斯塔文第一王子。
斯塔文王子并沒有什么帶領軍隊的經驗,他在我的印象中,就是一個自大的紈绔子弟,和那些我所討厭的貴族是一丘之貉,只會仗著自己的身份,耀武揚威,無惡不作。
平日里,我也時常聽說斯塔文王子對百姓的欺壓,所以我對他的為人沒有任何的好感。
斯塔文王子之前大張旗鼓,說自己趕跑了在都城作亂的魔王克里與龍族,還得到了英雄的美稱,不過我對他的說法依舊保持著質疑,我不認為斯塔文王子會有這種本事。
如果讓我選擇王位繼承人,我必定會選擇西蒙王子,他和斯塔文王子不同,為人溫文爾雅,對普通人也十分親切。
不過,我做為一名軍人,并不想摻和王族的事情,所以當其他人紛紛站隊的時候,我選擇了置身事外。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所擔心的事情那么快就發生了。
在一線天之戰里,因為斯塔文王子的自負,導致我們中了亞達勇獸人國軍隊的埋伏,讓我們的軍隊損失慘重,死傷無數。
看著那些在大火里掙扎的士兵們,我向來感到自豪的本領,卻完全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在那一刻,我久違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我得到的各種榮譽,使我無法正視自己的力量,在這個世界里,還有很多人遠遠強大過我。
雖然最終我憑借著魔劍伐姆德的力量,打開了逃離一線天的路口,可是我也因為這股力量而昏迷不醒,好在有我的戰友仕巖伯爵的幫助,我才順利地度過了危機。
上一次我使用雷神怒擊的時候,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再一次使用這一招,我也不知道我會昏迷多久,可是當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變了。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獨自一個人在自己的帳篷里面,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睡衣,床邊放著我的魔劍伐姆德,還有一些補充魔力的藥水,可是,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名軍醫,帳篷外面也十分地安靜。
我坐在床上,稍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我的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就連低級魔法也使用不出來,而且全身使不出什么力氣,不過站起來行走還是可以的。
“來人啊!”
由于感覺到了一些饑餓,所以我想要讓人拿一些食物過來,可是不管我這么呼叫,都沒有任何反應,無奈之下,我只能艱難地從床上下來,拿起床邊的一件毛毯蓋在身上,走出了自己的帳篷。
當我走出帳篷,看到帳篷外面的景象時,才意識到了奇怪。
原本我以為在帳篷外面,應該會有很多達久斯拂國的士兵,雖然我們在一線天損失慘重,但是依舊有好幾萬的兵力,可是如今我的帳篷外面卻空無一人,雖然確實密密麻麻搭著許多帳篷,但是帳篷外面卻一片狼藉。
那些燒火的干柴堆、這次行軍所準備的物資等等,全都散落一地,感覺就好像被人洗劫了一番。
除此之外,我看到了許多血跡,似乎經歷了一場十分慘烈的戰斗,可是別說一個活人了,就連一具尸體都沒有發現。
“難道是敵襲!?”
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亞達勇獸人國在一線天取得了大勝,說不定他們會乘勝追擊,襲擊我們的軍營。
由于產生了這個想法,所以我也有了不好的預感,這讓我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到處進行搜尋,想要找個人來告訴我現在的情況。
我打開每一個帳篷進行查看,可是除了帳篷里的一片狼藉之外,我什么都沒有找到,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后突然響起了一陣巨大的聲響。
我立即轉過身,保持著警戒,那道巨大的聲響似乎是有什么龐然大物砸到了地上,卷起了一陣灰塵,讓我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東西。
在灰塵之中,我看到那個龐然大物站了起來,隨著灰塵的漸漸消散,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仕巖伯爵!!”
我發現那個龐然大物是仕巖伯爵之后,頓時安心了下來,趕緊朝他走過去,可是當我漸漸靠近他的時候,卻發現他渾身是血,受了十分嚴重的傷,而且他身上的傷口處,還冒出了一些詭異的黑煙。
“仕巖伯爵,你這是怎么了?”
這時,仕巖伯爵也發現了我,他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又立即轉過頭去,緊緊地盯著前方。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我卻發現,仕巖伯爵的一只眼睛完全變成了黑色,如同深淵般可怕。
“呦,鷗蕾爾子爵,你終于醒了,真是讓我好等啊。”
仕巖伯爵明顯受到了十分嚴重的傷,這種程度的傷,就算他隨時倒下我都不會覺得奇怪,可是他卻依舊故作輕松,朝我打了一聲招呼。
“仕巖伯爵,到底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你會受到這么嚴重的傷,為什么軍營里變成這樣了,其他人呢!?”
“你剛醒來問題還挺多啊,不過現在沒有時間解釋了,你拿著這封信,趕緊回達久斯拂國。”
仕巖伯爵一邊說,一邊朝我扔來了一封信件。我接住了這封信,可是依舊十分茫然,不過下一刻,我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在仕巖伯爵盯著的前方,逐漸出現了一些人影,這些人都穿著白銀盔甲,手里拿著白銀長劍,盔甲上面還刻著達久斯拂國的國徽,而且其中還有很多我認識的人,這些人都是達久斯拂國的士兵。
可是,我發現這些人的眼睛全都變成了黑色,和仕巖伯爵的一只眼睛一模一樣,他們面部猙獰,朝我們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們,他們這是怎么了!?”
“沒有時間解釋了,你仔細聽好,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里,我們的軍營突然被一股黑色的煙霧籠罩了,隨后便出現了暴動,士兵們互相殘殺,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死去,那些原本應該死去的人又重新站了起來,開始攻擊其他人,最后所有人都變成這樣了。”
“……你到底在說些什么啊……”
仕巖伯爵的話讓我一時摸不著頭腦,他說的話完全就像是在講一個故事,現實中怎么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可是我眼前所看到的這些士兵,又讓我不得不相信仕巖伯爵所說的話。
“我知道你一時間難以相信,但是你要趕緊離開,拿著我的信,趕緊回到達久斯拂國去。”
“那,那你怎么辦!?”
“不用管我!快走!快!”
我們之間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些士兵們開始朝我們沖了過來,伴隨著仕巖伯爵的一聲怒吼,他也朝著士兵們沖了過去。
我雖然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仕巖伯爵的怒吼還是讓我的身體率先動了起來,我緊緊拿著仕巖伯爵交給我的信,轉身跑了起來。
“你們來啊!巨石壁壘!巖之鎧!”
在我的身后,再一次響起了仕巖伯爵的咆哮聲,但是此刻的我不敢回頭,我害怕自己回頭的話,就會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腳步,只能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往前跑去。
仕巖伯爵吸引了身后所有士兵的注意,阻擋了所有士兵的腳步,沒有任何一名士兵越過他朝我跑來。
可是,正當我想回自己的帳篷取魔劍伐姆德的時候,卻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許多達久斯拂國的士兵出現在了軍營之中,毫無感情地四處游蕩著。
我下意識地放慢了自己的腳步,生怕被他們發現,但是現在回去帳篷的路已經走不通了,剩下的唯一安全一點的道路,就只有前往亞達勇獸人國邊境的方向。
如果是平時的我,還可以沖出一條道路,但是我現在使不出什么力氣,體內的魔力也還沒有回復,就連魔劍伐姆德也不在手中,完全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無奈之下,我只能朝著亞達勇獸人國邊境的方向跑出,沖出了達久斯拂國的軍營。
暫時安全下來的我癱坐在一棵樹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我,能夠堅持到現在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了。
不過,即使自己再累,也要完成仕巖伯爵的囑托,將他的信送到達久斯拂國,現在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了。
我逃離軍營的方向與回達久斯拂國的方向是相反的,所以要回達久斯拂國的話,還必須繞很大的一圈,為了節約時間,我拖著自己疲憊的身體,再一次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緩慢地移動著。
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亞達勇獸人國邊境的樹林里,正當我不斷往達久斯拂國前行的時候,卻突然從樹林里冒出了幾只魔物,雖然只是低等魔物,但是我現在根本沒有打倒它們的力量。
在我被魔物追趕的時候,要不是偶然遇到了他,也許我就只能命喪于此了,不過對此我并沒有什么遺憾,只不過對自己實力的不足稍稍有些不甘,但是無法完成仕巖伯爵的囑托的話,我會死不瞑目的。
而我遇到的他,就是傳聞中的新任冒險者歐陽澪,還有他的徒弟,金輝級冒險者冰之劍姬阿蘭妮斯。
冰之劍姬阿蘭妮斯的高超劍術我早有耳聞,一直以來我都很想和她切磋一下,只是苦于沒有機會。
當我聽聞冰之劍姬輸給了一個不知名的冒險者時,我十分震驚,立即讓人對這名冒險者進行了調查。
可是,調查的結果只知道了他名叫歐陽澪,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十分厲害的魔法劍士,以及一名奴隸女孩,其他的一概不知。
就連歐陽澪來自哪里都調查不到,可以說是一個身披迷霧的神秘人物。
但是,在這里偶然遇到他之后,卻發現他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并沒有多么高大,也并沒有多么強壯,可是我的直覺卻一直在告訴我,不能與這個人為敵。
更加令我想不到的是,歐陽澪在這場戰爭里,竟然是站在亞達勇獸人國一方,我們在一線天的慘敗也是出自他的手,這讓我實在是不敢相信。
歐陽澪做為一名人族,卻站在亞人族的一方,幫助他們抵抗達久斯拂國的進攻。
從小我就聽其他人說,亞人族是一個卑劣的種族,他們全都是一些無惡不作之人,殘害我們的同族,必須將他們全部消滅才行,所以一直以來我對于和亞人族的戰爭都沒有什么疑問,還在戰場上殺害了許許多多的亞人族。
可是,歐陽澪卻說他希望人族與亞人族能夠和平相處,并且他正為此而努力著,我們達久斯拂國才是侵略者的一方,這讓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言詞,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隨波逐流罷了。
究竟在什么時候,我竟然成為了隨波逐流的人,一直以來,我都在為自己女性的身份進行著抗爭,反抗著世間的一切約定俗成,一直努力到現在。
可是,我最終還是成為了隨波逐流的人。
歐陽澪有一句話問倒了我,我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戰斗?
為了什么?我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戰斗到現在?
小的時候,我是為了反抗自己的命運,參軍鍛煉自己,一路堅持不懈才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這難道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我以前的夢想,究竟是什么?
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如今的我,和那些我一直看不起的人有什么兩樣,我最終還是變成了我最討厭的人。
我現在已經被抓到了亞達勇獸人國的大牢里,他們估計沒有那么輕易放我離開吧,不過在最后,我或許能夠從他身上獲得我想要的答案。
他就是歐陽澪,如今正站在大牢之外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