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辯看了看自己的老父親,老父親的須發皆白,看起來有些垂垂老矣,歐陽辯不由得有些心酸。
“爹,軍隊是大宋朝的壁障,軍隊如此,大宋朝也抵擋不住如狼似虎的遼夏,任其他們如此下去,大宋危矣!”
歐陽修嘆息了一聲:“可這軍隊就是這般情況,真宗、仁宗都奈何不了,你又有和辦法?”
歐陽辯搖搖頭:“這個以后再說,目前清丈田畝一事,卻是一定要推行下去的。
這事情事關官家威嚴是其一,其二清丈田畝可以消弭底層農戶的怨恨。
我推行清丈田畝并不是為了增加國庫收入,現在朝廷歲入其實依靠商稅就可以了,不需要再行拓展農稅其實也可以的。
而是因為近些年土地兼并實在是越演越烈,將這些田畝清查出來,給予沒有田地的農戶耕種,他們能夠果腹,自然怨氣就消弭了。
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歷朝歷代,王朝顛覆大多因為如此。”
歐陽修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現在背后的人看起來勢力不小啊,連禁軍都能夠影響,而且還不怕影響,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歐陽辯皺起了眉頭:“爹,您覺得會是誰呢?”
歐陽修看向遠方:“能夠影響軍隊,而且還不怕后果的,恐怕就只有那一家了。”
歐陽辯低下了頭想了一會,霍然抬頭:“曹?”
歐陽修臉色凝重點點頭。
歐陽辯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一口濁氣。
歐陽修嘆了口氣:“爹老了,以前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可現在爹有些剛不動了,只希望你們幾個好好地……”
歐陽辯感覺鼻子一酸。
英雄也會遲暮,當英雄開始畏懼的時候,那就說明英雄老了。
父親,真的老了。
歐陽辯揉了揉鼻子,悶聲道:“爹,您放心,這事風險雖大,但我有信心,就算有什么事情,咱大宋也不殺讀書人,無非就是流放罷了……我還有三個哥哥能夠侍奉爹爹您呢。”
歐陽修仰起頭,看向身姿昂藏的小兒子,強笑道:“小和尚,爹爹后悔了,小時候我就不該逼你讀書,逼你從政。
要是你平平庸庸過一生,其實也是很好的吧,做做生意,富足而平安,其實也挺好的。”
歐陽辯笑了出來:“那爹爹這個時候你也該遺憾了,這時候你就要責怪自己當時沒有逼著我讀書,以至于我成為一個商人,淪于下流了。”
歐陽修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小子啊,由得你了,你爹還能活些年,你就折騰吧,總不至于讓你被貶去荒野之地去。”
歐陽辯笑著點頭。
遠處的天空泛起大片的火燒云,紅艷艷的頗為好看。
此時歐陽辯的心中突然蹦出了兩句話——,。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既然生于這個時代,又知道了一些事情,便無法置之不理了。
靖康之恥雖然恥辱,但是比起后來南宋的覆亡,卻是不值一提了。
大宋的文明原本應該更加的璀璨的,它不應該就此黯淡。
所以啊,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啊。
歐陽辯拿到了樞密院詔令,召集銀監衛。
詔令如同星火一般,通過央行服務區專用渠道,飛速地傳達下去。
如今的賬面上銀監衛人數已經超過萬人,這是因為央行在東南諸路到處剿匪,原本的五千人是不夠用的。
現在央行準備開發北方,銀監衛已經早在去年就進入北方開始剿匪了。
接到消息的時候,有五千人的銀監衛就在密州剿匪。
五千騎兵如同鋼鐵洪流一般往京畿而去。
“哈哈哈哈,歐陽小兒估計已經傻眼了,他怎么都不會想到,禁軍會違抗樞密院的軍令!”
張玉柳大笑。
張玉柳與張啟忠父子二人在書房,書房歷來是家主的個人空間,這里無人打擾,張玉柳便不掩飾他的狂態。
張啟忠倒是有些好奇:“爹,您是事先知道這個事情,所以才剛讓族人對抗官府的?”
張玉柳點點頭:“你爹我由不傻,對抗官府是多大的罪名啊,若后面不是有后援,你爹我還真是那種只認錢不認人的人么?”
張啟忠低聲道:“那后面的人是誰?”
張玉柳笑著往天上指了指。
張啟忠倒吸了一口涼氣:“官家?”
張玉柳橫了兒子一眼:“你是不是傻,這次清丈就是官家發起的,他能夠自己反對自己?”
張啟忠撓了撓腦袋:“那還能是誰?”
張玉柳恨鐵不成鋼:“你啊你,白養了你這么多年了,在軍隊里有大勢力,又在宮里有實力,你說還能是誰?”
張啟忠眼睛一亮:“曹?”
張玉柳哼了一聲:“還算是有點小聰明。”
張啟忠奇道:“我也沒聽說咱家和曹家有什么關系啊,他們為什么要幫我們?”
張玉柳笑了笑,倒是沒有再罵兒子了。
“咱們張家是陳留縣第一大地主,曹家那可是大宋除了皇室之外的第一大地主,咱們張家被查了,以后曹家是不是也得被查?”
張啟忠這下子明白了。
這倒是合理了。
原本其實不需要這么大陣仗的,都怪那個歐陽辯,將這個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讓百官都沒有辦法反對,最后只能大家赤膊上陣了,這樣讓大家看起來很粗魯的樣子。
都怪歐陽辯!
不過這次過后,以后恐怕在沒有人會在這上面起心思了吧。
這也算是一勞永逸了。
不過張啟忠還是有一點隱憂:“爹,你說這事過后,官家會不會對咱們張家恨之入骨啊,以后曹……去了之后,官家會不會對我們痛下殺手?”
張玉柳呵呵一笑:“天下人都看著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咱們大宋的官家都愛面子,這一次過了就是過了,咱們張家又不做官,官家想要報復也無處下手啊。”
張啟忠笑道:“那倒也是,官家是天上的神龍,咱們只是地上的麻雀,他就算是嫉恨,那也是嫉恨曹家,總不至于嫉恨到咱們張家這里。”
父子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