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見野辭襲慶的臉色變黑,趕緊打圓場道:“你們想歇歇,陳將軍、常將軍,都過來喝杯茶。”
頗超東青笑道:“學士手下果然頗多驕兵悍將啊,這展現出來的戰斗力,的確是令人佩服啊。”
章惇笑了笑道:“野辭軍司莫要氣惱,夜襲對于他們來說的確不難。
別的軍隊怕夜晚炸營,一般晚上不僅沒有活動,而且還要禁止說話走動。
但黑鷂子的夜晚才是最活躍的,他們會唱歌跳舞,還會在夜里的時候突然將所有人叫起來訓練夜襲。
所以,對別的軍隊來說,夜里是很危險的。
但對他們來說,夜里才是好的作戰時機。
按照黑鷂子的某個軍官的話來說,那叫睡你麻痹起來嗨。”
野辭襲慶:“???”
頗超東青:“???”
軍營是地道的肅殺之地,中國傳統軍規有所謂“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當兵的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經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
加之傳統軍隊等級森嚴、管理閉塞,唯有軍官凌虐、士兵無知才可統領,平日全靠軍紀彈壓。
到了大戰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明天還能不能活著回來,人人都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
這時候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可能只是一個士兵做噩夢的尖叫,就可以引爆營中歇斯底里的瘋狂氣氛,士兵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有人抄起家伙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追殺軍官、仇人、不認識的戰友,第二天只留下一地的尸體。
所以他們帶兵的將領,第一件事就是要禁止營嘯這等事情,并因此立了諸多嚴酷的軍法,因為一旦發生營嘯,那種結果實在是太可怕了。
別的軍隊千方百計阻止軍隊夜間不要走動,你們卻反其道而行之,不僅不禁止,甚至要起來嗨,你們是在逗我么?
頗超東青沒有認為章惇在騙他們,因為黑鷂子軍隊都是昨晚行動的,也就是說,他們的確習慣夜晚行動的。
頗超東青有些不寒而栗,一萬多能夠在夜晚自由行動的騎兵,這樣的破壞力太大了。
因為當今的軍隊少有能夠夜晚出行的,因為大多數士兵都有夜盲癥,在夜里行軍,也有很大的概率會出問題,敢在夜里行軍軍隊寥寥無幾。
黑鷂子有夜間行動的能力,那就說,他們的行蹤和機動性,都是屬于不可預料的,這對于地方將領來說,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因為按照常規的方式去推測,已經無法估計對方的位置,這會將他們變成瞎子,這種仗是非常難打的。
也就是說,別人可以悄悄摸到你的附近伏擊你,而你卻只當那是一場遭遇戰,誰占優勢還不清楚么?
反而這讓對方營嘯的結果,這個其實倒是無所謂,因為只要訓練有素的軍隊,還是可以控制的。
頗超東青是個頗為出色的將領,從黑鷂子奪取柳泊嶺和左春澤的描述中,他已經在腦海中描繪出黑鷂子這支軍隊的大約模樣了。
——這是一支用海量資金、先進的理念打造而成的精銳!
如果再結合黑鷂子擊潰白馬強鎮軍司的戰役來評估,這支軍隊的實力就太嚇人了。
這只軍隊不僅能夠用巧,還能夠正面剛,這種實力在當時的軍隊中實屬罕見,或許已經躋身當世頂級騎兵的行列之中,與西夏的鐵鷂子、遼國的鐵林軍,以及宋朝曾經的靜塞軍并列,哦,靜塞軍已經沒有了。
頗超東青一向對自己的練兵帶兵的能力頗為自豪,在西夏的將領之中,他算是相當出色的,除了鐵鷂子和翔慶軍外,他在西夏里誰都不服,靜塞軍司能夠在宋朝五路伐夏中安然無恙,靠的可不是運氣,那是硬生生打出來的。
但如果現在讓他用靜塞軍司里的三四萬人對陣黑鷂子的一萬多人,說實話,頗超東青并沒有底氣。
——這支軍隊太詭異多變了!
實際上頗超東青心中還真的是服氣了,不過,他現在對進攻鐵門關和白池城相當感興趣,他想看看黑鷂子到底能夠做到什么程度。
不過這次稍微晚了一些,等到中午吃完飯,才有人來。
來人看到陳為民和常以先,倒是沒有什么意外,先是和章惇以及頗超東青、野辭襲慶敬禮后,才笑著和陳為民以及常以先道:“倒還不錯,若是打左春澤和柳泊嶺都比我們獨立團晚,那你們就真的是垃圾了。”
這下子不僅陳為民滿臉通紅,連一支瞧不上陳為民的常以先都臉色通紅,不過看他們的臉色,卻大多以服氣為主。
這讓頗超東青看得心驚不已。
這獨立團,又是何方神圣,怎么連那個傲氣的常以先都不得不服氣?
章惇笑著解釋道:“獨立團……是比較特殊的,他們真正的名稱應該是燕云騎,前身是燕云十八騎為基礎擴建的,他們是特種兵隊,和常規兵隊不一樣的。”
“特殊兵隊?……和之前的非常規戰斗方式有關嗎?”頗超東青問道。
章惇點點頭:“是的,而二師三團是以常規軍隊用非常規方式……”
“章先生,不好意思,打斷一下……”陳為民梗著脖子道,“執行摸門任務的是我們偵察連隊,偵察連隊其實也算是特殊部隊!”
章惇啊了一聲,趕緊道歉道:“這樣啊,那是我不太了解,不好意思。”
頗超東青卻是詫異地看了章惇一眼。
他常年與宋朝軍隊打交道,對宋朝那邊的情況還是比較清楚地。
他知道宋朝以文制武,武人在面對文人的時候一向唯唯諾諾不敢越雷池一步。
怎么這幾個武人雖然尊敬章惇,但章惇有錯誤的時候,卻是敢直接指出來,頗為不卑不亢啊。
但看模樣,章惇和這幾個武人看起來都一臉尋常的模樣。
卻聽新來的報信人呵斥道:“偵察連就學了一些皮毛,章先生這么說沒有什么不對的。
你們偵察連要是不服氣,就和我們比劃比劃,約個時間,我們去摸你們的連部。
若是你們能夠有人逃脫,就算你們贏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