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儉在邊境線停了下來,對王韶的戰略還是有蠻大的影響的。
歐陽辯在得知這個情況之后,給王韶寫信,告知王韶莫要焦躁,因為優勢在我。
歐陽辯解釋道,雖然堅壁清野戰略看似對大夏有傷害,實際上執行堅壁清野戰略的國家,都是受害頗大的,這是難以避免的。
但是權衡之下堅壁清野其實是更好的方式,而且,對大夏來說,這種方式帶來的危害,其實已經被消弭到了最小的地步了。
真定府、河間府、太原府的居民已經被送往密州,現在密州那片土地上聚集著百來萬人,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一個沿海工業區,一旦這個沿海工業區建設起來,能夠創造的產能和效益,豈是真定府、河間府、太原府的原始農業生產能夠比擬的。
所以,堅壁清野的危害被消弭,而大夏是本土作戰,有城池可以依仗,后勤有保障,大夏不怕拖,反而越拖對大夏越有利。
所以,歐陽辯得出的結論是——無論遼國是積極尋找作戰,還是消極拖延,對于大夏來說都是優勢在我。
在受到歐陽辯的鼓勵之后,王韶也定了下來,他的心里滿是感激與慶幸。
對于一個帶兵的元帥來說,有一個圣明的皇帝是多么快樂的事情啊。
比起王韶來說,耶律宗儉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耶律洪基一天一道圣旨,從責問他為什么不趕緊入境進攻,到為什么不攻城略地,到為什么要停駐在邊境線上等等問題,言辭越來越激烈,而耶律宗儉的心中卻是越來越悲哀。
不是他懦弱怯戰,而是他把握不住夏朝的軍情。
夏朝執行的堅壁清野策略,意味著遼國大軍即便是繞過城池沖進去,也作用不會太大,想要燒殺搶掠也得有人才行啊,現在夏朝都自己先行堅壁清野了,自己沖擊去干嘛啊,旅游觀光嗎?
這種時候,想要深入敵境,就得將對方的城池被拔掉,如果還是按照以前的老辦法繞過去,那么將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失敗。
耶律宗儉在研究了大夏軍隊的戰績之后,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他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當他把這些解釋給耶律洪基的時候,耶律洪基卻只是覺得耶律宗儉就是在狡辯。
夏天終于到來,當一場雨水抵達之際,耶律洪基的耐性終于耗盡,一道圣旨將耶律宗儉的任命卸下,讓他回京聽參,而接手的人是耶律洪基的近衛將領耶律志崇。
耶律宗儉一看心都涼了。
當然啦,并不是說耶律志崇這個人是個酒囊飯桶,相反,這個耶律志崇還是頗為有名的后起之秀,但耶律志崇帶過最多的兵馬不過是他手下的一千多近衛,而這樣的人,即便是再出色,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將三十萬大軍交給他……這不是胡鬧么!
不過這已經不關耶律宗儉什么事情了,他現在該想的是回去之后怎么脫罪的問題。
但耶律宗儉悄悄找到了耶律志崇。
耶律志崇還算是蠻客氣的。
“族叔有什么吩咐的盡管說就是。”
耶律志崇道。
這話說出來讓耶律宗儉頗為安慰,至少這個年輕人還是愿意聽聽過來人的話的。
耶律宗儉決定將自己所知都告知這個年輕人,有所提防的情況下,即便是不能戰勝夏朝,但至少不會敗得那么慘。
耶律宗儉全無隱瞞,將知道的消息全部都告知了耶律志崇,卻發現耶律志崇似笑非笑,耶律宗儉詫異道:“族侄這是怎么?”
耶律志崇的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所以,你就是因為這樣,才在這里畏戰不前的?”
耶律宗儉勃然變色,正待訓斥面前的年輕人,卻聽耶律志崇笑道:“我親愛的族叔,您知道我們在京的同僚之間是怎么評論你的么?”
耶律宗儉閉上了嘴巴,看著耶律志崇。
耶律志崇臉色露出鄙夷之色:“懦夫!鼠輩!”
耶律宗儉漲紅了臉。
耶律志崇笑道:“今日聽了你的顧慮,才知道同僚們的評價著實中肯,陛下一封又一封的督促作戰的命令,你還是龜縮在這里,咱們契丹的先祖的臉面都被你丟得差不多了。”
耶律宗儉默默不語,他該說的話都說了,不該說的也都說了,但既然如此,那就如此作罷。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耶律志崇看著耶律宗儉離去,臉色依然還是帶著譏誚的笑容。
不管怎么說,耶律洪基換帥的事情,果然推進了戰爭的進展。
耶律志崇掌軍第二天,立即全軍起拔殺向大夏腹地,直接往真定府開拔而去。
耶律志崇接掌軍隊,耶律宗儉被押送回京的事情發生得非常突然,耶律志崇的舉動更是勇猛精進,導致王韶得知遼軍飛撲真定府的時候還有點吃驚。
不過隨后消息傳來,王韶撫掌大笑起來。
敵方終于在按照戰略在發展了!
真定府、太原府、河間府的百姓,已經完全撤離成功,現在邊境三府已經如同一口敞開的口袋一般準備迎接遼軍的到來,之前的耶律宗儉過于謹慎,現在這個耶律志崇卻是如此冒進,若是耶律宗儉那般模樣,王韶這邊反而苦惱,耶律志崇這般看起來勇猛,但卻是正中下懷。
話雖如此,但耶律志崇的還真的是莽,直接就將曲陽等縣城都給圍了起來,不僅如此,還把真定府也給圍了,而且一上來就是猛攻!
一時間將夏軍弄得手忙腳亂的。
“這特么是哪里鉆出來的莽撞貨,這大仗哪里是這么打的!”
夏軍的將領被打得苦不堪言,尤其是還在曲陽縣城守城的陳有民叫苦不堪。
他卻不知道這個耶律志崇在對手下說道:“此次本來就是我們進攻,進攻方不打著速戰速決的主意,卻在這里耗著,耶律宗儉號稱遼國名將,嘿,沒想到竟是如此愚蠢!
不過也是,遼國幾十年沒有大戰過,以前的名將也都一一老死,后起的所謂名將,不過鎮壓一下女真,鎮壓一下回鶻,這些戰事不過是小兒科罷了,所謂時無英雄,讓豎子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