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雪大師！”
紅日之下，頓雪長老的頭顱被一口咬掉，鮮血將袈裟染成暗紅，緊接著，整具身體都被紫袍妖魔吞入腹中。
令人窒息的氣勢從這尊大妖的體內升起。
一眾修士臉色慘白，心如死灰。
沒了頓雪長老，他們和待宰的豬羊沒有區別！
“快跑！趁著妖魔在消化靈力，我們先跑進天水城！”姬云澹最先反應了過來，使出天劍宗高階武技，逼退沖來的妖魔，掩護修士們撤退。
“快！退入天水城，依靠城中陣法作戰！”
聽到姬云澹指揮，一眾修士在城墻上弓手的掩護下，依次逃入了天水城內。
“執行備選計劃！所有人有序撤退！”
城墻上的修士們迅速分成一只只隊伍，向著城內撤退，城墻上則是升起了一只只鬼爪，阻止妖魔前進，為眾修士的撤離爭取時間。
不過此舉有些多余，妖魔們卻并沒有追擊，他們守護在紫袍大妖身邊，為它護法。
這就是眾人之前商議的備用計劃，若是城破，便分成十幾支隊伍，進入天水城內各大家族的府邸之中，借用家族內的禁制陷阱和陣法對敵。
像當初三大家族聯手攻擊秦家時，便被各種陷阱禁制殺得死傷慘重，低階妖魔靈智不高，效果更佳。
更何況林、南二家經營百年，不算玄煞鬼變陣的話，府邸的防護較之秦府還要更勝一籌，葉家財大氣粗，亦不遑多讓。
只是......
姬云澹向后望了一眼，紫袍妖魔在另外兩只神通大妖的守護下，盤膝打坐，默默消化著頓雪長老的血肉。
這三只神通境妖魔無法處理！
一抹陰霾在姬云澹眼中閃過，這時，一道顫顫巍巍地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師......師兄，要不我們跑吧？”
姬云澹回頭一看，墨清音小臉煞白，正抬頭希翼地看著他。
“師兄，有師叔的鳳紋靈霄舟，我等從南門出逃，一定能逃過那些妖魔的！”
姬云澹沉默了，似在思索，良久才道：“你問過其他人了嗎？楚石師弟怎么說？輕舞師妹呢？”
“師兄！”墨清音急道：“都什么時候了，你就別管他們了！楚師弟不知中了什么邪，一個勁地嚷嚷著‘云舟兄不走，我也不走！’而那個叫秦云舟的，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出都不愿意出來！
至于輕舞師妹......我還沒有問，但她現在在秦府指揮防御，估計也是不打算走的！”
說罷，墨清音繼續勸道：“師兄，我知道你仁慈，不忍看幾十萬百姓被喪生于妖魔之口，但眼下你留在這，也不過是白白賠上一條性命！還是趁那紫袍妖魔修煉之際，趕緊逃罷！”
墨清音的話似乎說動了姬云澹，他的手指輕叩劍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但終于，他還是重重嘆了口氣：“師妹，你走罷！”
“師兄！”墨清音瞪大了眼睛，“師兄你這是何意？為何要留下來等死？”
“師妹......”面對墨清音的關系，姬云澹臉色一松，浮現出淡淡的疲憊之色，但那疲憊之中，卻有著一份倔強的堅持。
“師妹，倘若這一戰當真毫無勝算的話，我自然不會迂腐到為了拯救不了的百姓，放棄自己的性命。”
“但是！六宗援軍隨時都會抵達，天水城廣闊，我等據此堅守，未必不能堅持到援軍到來！”
“現下這天水城內，明心以上修士屈指可數，能對抗神通妖魔的更是只有我一個！”
“若是我走了，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人心便散了！屆時諸修士四散奔逃，只會被妖魔分個擊破，讓它們的實力迅速膨脹！同時，妖魔們也會迅速分散，為之后的清掃增添不知多少難度！”
“而倘若妖魔的實力恢復到連援軍都不是對手，那么便再也無法阻止他們在楚國內肆虐，我便是千古罪人！”
姬云澹的語氣逐漸激動，持著劍的右手也禁不住微微抖動。
“師妹，這一戰，無論勝負，無論生死，我都不能逃！”他語氣低沉，眼中閃爍起熊熊火焰：“敗，不過爛命一條，但倘若勝了，我便是這大楚國的英雄！救國英雄！”
“師兄......”墨清音看著姬云澹，似乎不認識他了一般。
在她的印象中，師兄一直是一個風輕云淡，不問世事的形象，但眼下的他，卻仿佛成了不顧一切的賭徒！
墨清音還想再勸，但卻被姬云澹揮手制止了。
“師妹你走罷！我意已決，不必多說！”
“師兄你......”墨清音的眼中泛起水霧，狠狠一跺腳，“師兄你要陪這些土著一起死，便去陪罷！我可，我可要先走了！”
姬云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囑咐道：“出城的時候低調點，別讓人看見了影響士氣。”
“你！”墨清音氣急，再不多說，轉身風也似地離去。
墨清音的身影消失在街巷，這時一道頗為感慨的聲音響起：“你實在不懂女人心思，她喜歡你。”
“我知道。”姬云澹點點頭，“可我不喜歡她。”
“這是為何？清音師姐天資好，人也漂亮。”葉輕舞邁步走到姬云澹身側。
“說不上來，總覺得我們不是一類人。況且我一心修道，也沒有這方面的心思。”姬云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你來這找我何事？”
“只是想跟你匯報一下，現在妖魔在城外沒有動靜，不少修士都動了逃跑的心思，那些‘大人物’們都來讓我問問你的意見。”
姬云澹輕笑一聲：“呵，這些人是想跑但又怕我六宗事后追責，兩邊都想討好，天下豈有這般好事？”
之前姬云澹好好說話，這些天水城修士便以為自己有選擇的權利，實則六宗哪里會管他們死活？就是要他們用命阻擋妖魔擴散！
這般想到，姬云澹擺擺手：“他們跑得再快能有妖魔快？告訴那些家伙堅守家族府邸，援軍半個時辰內便會到達，事后六宗必有重賞，但若有臨陣脫逃者，也決不姑息！”
“援軍來得這么快？”葉輕舞驚喜道。
姬云澹聳聳肩，不置可否。
葉輕舞也是聰慧，很快反應了過來，臉上笑容消失不見，苦笑一聲：“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跟他們說。”
她起身，向著來路走去。
姬云澹看著葉輕舞的背影，突然內心一動，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對了，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什么？”葉輕舞一愣，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猜的。”姬云澹淡淡道，“六宗年輕女修幾乎沒人不喜歡我，況且墨師妹那么針對你，只怕也有我的原因。”
“你想的倒是通透。”葉輕舞笑了，接著她仔細端詳了一下姬云澹白凈的臉龐，認真道：“實話實說，我不喜歡小白臉，也不喜歡故作文雅的人，臉上一直帶著虛偽的笑還自以為很帥，看著煩死了。
我喜歡的只是你的地位和修為，想利用你發展家族勢力罷了，而就這，還是以前的事了。
還有，妖魔就在外頭，你還有閑心問這種問題，現在看來只怕腦子也不太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姬云澹放肆大笑，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竟笑出了草莽大漢的感覺。
似乎是被他的笑聲牽引，葉輕舞也輕快地笑了起來，愉快的笑聲沖散了沉悶的氛圍，在一片寂靜的天水城內格外清晰。
待得笑聲停歇，二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再多說，葉輕舞回到秦府報信，而姬云澹則依然立與屋頂，遙遙注視著遠處待命的妖魔。
只不過，他的右手已經不再顫抖，臉上也多了一份莫名笑意。
突然，他身形一閃摸進了一間酒樓。
“臭老頭一直不讓我喝酒，今日小爺我倒要嘗嘗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