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龍嘴上說的一套只不過是為了讓大家不覺得她幼稚而已，哪地方的水土不能養人、養物了，只是這袋帶給甘文虎他家墻頭上風吹日曬的土，感情上已經不是簡單一捧土而已。王成龍心里很清楚，再過一年，大學一畢業，甘文虎回到這里的機會就更少了，除非他爸回頭是岸，重新回歸家庭。
“好了，出行也出行了，還順便幫你給同學帶了這墻頭土，走吧，時間差不多了，你媽和水仙可能都已經在等著吃飯呢。”王德發說。
對于王成龍來說，王德發現在是找到了和她溝通的方法了，成龍懂事，出格的事基本不會在她身上發生，王德發只需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要說性格，這個幾個孩子里，倔強的脾氣，還就王成龍最像他了。
三天年的時間過得快得很，轉眼，三個姑娘已經各自在盤算著該返程了。最苦難的就是王來弟，回來過年十幾天，路上就得耽誤將近一周的時間，現在的問題又來了，縣城上沒有買火車票的代售點，如果跟著王成龍和胡玉婷去省城再買票，想買當天的是不可能的。
王來弟最后只能求助她姐。
“姐，有個忙你得幫幫我。不然我可就回不了學校了。”王來弟撅著嘴在王成龍跟前說。
“啥事啊？這么嚴重，還回不了學校呢。”
“你看縣上沒火車票的代售點，我返程的票在學校也沒定好，你能不能幫我個忙，讓你在省城的同學這兩天幫我去火車站先把票買上啊，等我們去了省城，把票錢再給他嘛，你看咋樣啊？”王來弟說。
“這事啊，我還以為是啥呢，沒問題啊，但是，我也知道，這返程高峰期的票可不好買啊，能買到哪天的可不一定。”
“這個我知道呢，只要買最近的就可以，那，要不，你就打個電話問問唄。”
“行，我給你打，我看看甘文虎在不在宿舍，他和他媽住的房子沒電話，我好想記得他說過寒假宿舍有一個同學和他一樣不回家，應該能找到他的。”
“行，那這事就交給你了啊，姐，哎呀呀，心頭一件大事又了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先問問，萬一要是聯系不上的話，還得另想辦法的。一意孤行，選學校選那么遠，現在知道后悔了吧？我才知道，要不是咱爸逼你今年必須回來，你是打算又在東北的冰天雪地里過年呢。”
“你就別再傷口上撒鹽了，說實話，我是真的后悔了，不過還好，這一年，除了距離的問題，我沒法適應，周圍的環境啊，還基本上都能適應。”
“知道就好，我給你說，你離得最遠，家里的掛念也最多，有事沒事就多跟大家聯系，別啥事都自己憋在心里，憋的時間長了，會憋壞的。”王成龍說。
“知道呢，我也定時定點給家里打電話的好吧，有時候我就特別希望啊，要是我能鉆到電話線里，只要電話通了，就能瞬間到那頭的話，多好啊，再遠距離也就都不是問題了。”
“別做白日夢了，我去給甘文虎宿舍打個電話，看能不能碰到他，以后啊，這往返的車票，就在學校一次性買好，學生票不是可以把來回的票都買了的嘛。”
“知道了，姐，你是哈時候也變得這么啰嗦了，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在甘文虎跟前練出來的吧，我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到，你一天啰里啰嗦的關心人家的樣子，哈哈！”
“別胡說，我要是上起課來，忙的跟啥一樣，哪有時間管他的事，不信你去問玉婷。”
在一旁的玉婷聽著兩姐姐的對話，最后沒忍住，臉上掛著笑容，王來弟又補了一句：“看吧，玉婷的笑，代表的啥？代表我說的對，你還不承認，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呢，咱們的同學，不上學早早成家的，現在孩子都多大了，我說說你和甘文虎，你還臉紅呢，真是的。”
“我去打電話，你再別亂說了。”王成龍看兩個妹妹是成心要欺負她，趕緊借著打電話的理由，把話題給岔開了。
甘文虎宿舍的電話，王成龍已經背下來了，撥通之后，響了整整有快一分鐘了，就是沒人接，王成龍知道甘文虎可能在出租屋里陪他媽呢。正當他準備要掛電話的時候，對面的話筒好像提起來了，有那么一聲“喂”，王成龍又急忙撥了過去。
“喂，是甘文虎室友嗎？”王成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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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甘文虎不在宿舍。”對面從問話中知道是找甘文虎，回答的干脆利索。
“哦，有個事，你能不能幫我給他說一下啊。”
“行，你說，我見著他了，告訴他。”
“他要是回來了，你就讓他給這個電話號碼打個電話，就說打電話的叫王成龍。”
“王成龍？好像偶爾聽他說起過，你是他女朋友吧？沒問題，你稍等下，我拿支筆記號碼。”
“行，我等你。”
“好了，你說下你的號碼吧。”
“好，你記著給他說啊，我是有急事要找他的。”
“放心吧，他回宿舍我就告訴他，你的電話也巧了，要是我也不在宿舍啊，你要想打通這個電話就難了，行了，掛了吧，電話費貴的很。”
“謝謝你啊！”
“不用謝，再見！”
王來弟在旁邊聽著她姐姐打電話，關鍵的那句“你是他女朋友”吧，也聽得清清楚楚的。她知道什么玩笑能開，什么玩笑不能開，就這句話，讓她明白，姐姐的心里應該是有甘文虎的一席之地的。
“姐，咋樣，有沒有希望啊？”王來弟問。
“人不在，給他是有留電話了，等這他回宿舍了，給我們回電話吧。你什么時候回，能不能過了正月十五啊？”王成龍問。
“肯定是過不了十五的，我們正月十九就開學了，路上走個三天的話，過了十五再回去的話，估計趕不上的。”
“哦，我和玉婷準備就九號回學校，要不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如果甘文虎幫不了忙，我們就早點上去給你買票。”
“行呢，先看看你同學的情況吧，他要是能幫上的話，我就在家多待幾天，陪陪咱爸，如果幫不了，我就跟你們一起走。”
“行，我們在家，都注意聽著點電話的響聲啊。”王成龍叮囑來弟和玉婷。
真是今非昔比啊，以往，操心孩子坐哪趟車，什么時候出發，這都是王德發樂此不疲的事。現在，壓根就不用王德發管，他們都能自己處理好了。
以前王德發不耐煩的時候，總會吼著孩子說：“自己的事自己做！”眼下，根本不用說這句話，孩子們的事真的她們自己能做了。
孩子溝通這些事情的時候，王德發在屋子里，一句話都插不上，自己點了一根王成龍從省城給他帶的過濾嘴，出去到院子里抽煙去了。這根煙，他抽不是煙而是寂寞、是在孩子跟前越來越沒有用的無助。
就現在來說，王成龍、王來弟和胡玉婷，包括貴生和水仙，不會理解王德發復雜的情緒。
第二天晚些的時候，甘文虎給成龍回話了，給來弟買票的事，算是搞定了。臨行前，還有一件大事，是玉婷托王成龍給家里說的，她自己一來說不清，二來呢，也不好意思給家里說，怕家里人不同意。
與其是商量，不如說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吧，胡玉婷的老板阿姨，準備要把學校的這個餐廳呢，轉讓了，她不想干了。
這一年多，老板阿姨看著玉婷干活踏實，也比較有顏色，關鍵是手底下的案板活干的不錯，有時候她一個人忙不過來的時候，就讓玉婷幫忙掌勺，不僅沒影響餐廳的生意，反而深受很多同學們的喜愛，整個食堂，那么多間餐廳，來玉婷餐廳的同學們，是最多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老板阿姨就把玉婷和成龍叫到餐廳里，把這個事說了說，她有意把這間餐廳轉給玉婷，轉讓費呢，不高，就是成本價。學校的社會環境簡單，像玉婷這樣的情況，開這間餐廳，是最合適的了。
回家前，王成龍和玉婷好好的談了談，玉婷個人的意思是，愿意自己把這個餐廳接過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家給家里人說，畢竟她自作主張的話，她這一年攢的錢，還不夠把餐廳盤下來。
自打回來之后，王成龍也不知道怎么給家里人說這件事，但是不說呢，她又答應了玉婷，也不能等著回學校的當天再說，那家里人還哪有什么思考的時間啊。
初六晚上，一家人吃完飯在聊天著，王德發問成龍給來弟把票的事解決了沒，成龍說票已經買好了。
“爸，要不就讓來弟和我一起先去省城，然后我送她去車站坐火車，在家也就多待著兩天，你看咋樣？”王成龍說。
“你們自己商量著決定吧，反正還有幾天，只要路上不出岔子，就自己安排吧。”
“來弟，要不你就和我們一起上省城，多好！”
“行呢，我跟著你和玉婷，順便啊，也去省城好好看看。”
“行，那我們初八早上就出發。”
王德發現在只要一把決定權給幾個孩子，他自己就完全像個局外人一樣，根本插不上話。
玉婷在一旁看著成龍，眼神在催促這成龍早點說她的事。王成龍能感覺得到，今晚大家都在，再不說，可能真不好單獨跟她爸開口談這件事了。
“爸，有件事呢，我想跟你說說，你看看可行不可行啊。”王成龍說。
“啥事啊？還能問我可行不可行，你們自己的事啊，只要不殺人放火，你們就自己解決，不用問我。”王德發還起了性子。
“你看你說，我們就是再長大，你也是一家之主啊，有事肯定得跟你商量呢。”
“說吧，啥事？”
“這事呢，得你和我媽兩個人好好的考慮，不管結果咋樣，你們兩要統一意見呢。”王成龍事沒說，先把要求提了出來。
“成龍，還跟我有關系啊，啥事，你說，我支持你。”馬秀娥一直不插話，聽到成龍說自己也要參與，趕緊補了一句。
“玉婷的餐廳老板，就是那個老阿姨，準備要把餐廳轉讓了，她不干了，和玉婷商量了，說如果玉婷想要接手的話，就盤給玉婷。我問了問玉婷的想法，她也要想把這間餐廳盤下來自己干，所以呢，就跟你們兩商量一下。她的問題是，這一年多的時間，攢下來的錢，還不太夠盤下來這間餐廳。”王成龍說的干脆利索。
王德發和馬秀娥聽了之后，互相看了看，還沒等說出話來，王來弟就大大咧咧的嚷著：“好事啊，玉婷，你就要當老板了！”
玉婷聽見了，不好意思地把頭扭在了一邊。
王德發和馬秀娥還是在思考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成龍，這事也不是個小事，你應該早點說嘛。”王德發開口了。
“打回來我就一直在找機會給你們說呢，這不一直不知道怎么說，今天全家都在呢，我也是硬著頭皮說出來的。”
“事情是個好事情，有啥不好意思說的。”王德發有點埋怨。
“畢竟，玉婷說錢還沒掙到呢，還得家里再貼補點，她不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張口。”
“那老板多少錢轉啊？”王德發問。
“一萬整！”
“玉婷，你給媽說，你是真愿意把這餐廳給盤下來嗎？”馬秀娥也開口問話了。
玉婷使勁點著頭。
“行，只要你愿意，那咱們就商量下這事，老漢，我先說說，咋樣啊？”馬秀娥先征求王德發的意見。
雖然王德發是一家之主，可畢竟玉婷不是他親生的孩子，這么大的事，讓王德發怎么處理，都會有點尷尬，處理好了，她怕成龍、來弟和貴生說王德發偏心，處理不好了，又擔心玉婷從此記恨王德發。
“你說，你先說。”王德發一看馬秀娥把這棘手的問題搶了過去，反倒還輕松了。
“玉婷，你既然也想，那就想想遇到的困難。首先是錢的問題，從你不念書開始，這一年多，你掙了多少錢，我不過問，也不要你的錢，就想著讓你能去適應外面的社會，你給媽說，一萬塊錢的轉讓費，你現在有多少錢？”
玉婷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劃了個“六”。
“六千？”馬秀娥問。
玉婷點著頭。
“也就是說，還差四千塊錢，行，那你再告訴我，這差的錢，怎么解決？”其實，馬秀娥是一步一步的引導玉婷，把事情給剖析清楚了。
玉婷被這個話問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屋子里，整個空氣也被馬秀娥這問題給凝固了，誰都不知道在心里是怎么想這個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