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弟的話，大家心里都明白呢，可半天了，誰都開不出第一句話。四個孩子，從情理說，當然希望王德發能在醫院里住著，比回家要讓人放心得多，但是來弟也明說了，住在醫院里，和住在家里，情況就都是這個情況，區別不大了。所以，轉院，去省城，似乎也沒有必要啊，去哪，都跟回家的結果的一樣，還不如就在家里待著呢。
“大家都把自己的想法說一說吧。”成龍說。
沒人說，成龍才意識到，自己是老大，盡管是女孩子，在王德發的眼里，家里大小事的老大是貴生。
“那我先說吧，轉院的事，剛才來弟也給我們說了，情況現在穩定了之后，到哪都是一樣的，我覺得沒有必要，就別轉了，路上的顛簸也夠折磨他了。我想還是回家吧，現在看來，不是治療的問題，而關鍵在康復上，對吧來弟？”
“嗯，就是這個意思。”來弟說。
“好吧，那就這樣，咱們就回家，畢竟醫院不是長久之計啊，同意不？”來弟問三個弟妹。
“同，同意！”三個人說。
“好，既然同意了，來弟，你熟悉醫院的情況，你跟大夫咨詢、了解清楚，能出院咱就出院，回家。”
“行呢，姐，出院的手續和注意的事情，我昨天就跟醫生說過，已經都三天了，我們想回的話，隨時可以回。”
“還有，你也是醫護，問問，這種情況的病人，我們回去以后，到底該怎么樣照顧，有意識的可能性更大，只要有一線能醒來的希望，咱都不能放棄。”
鎮上的戲，唱最后一天的時候，王德發出院了。
這幾天的時間，消息已經在鎮子里傳開了，但凡是在戲場子里去看過戲的人，都在議論王德發被煤煙子打了的事，自然而然知道的人就多了。
出院之后，家里人多，照顧的人手也多，可時間一長就不行了，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干。
成龍是從學校請假回來的、來弟是從醫院請假回來，玉婷在飯店，就根本沒有請假一說，因為天天都忙到不可開交，怎么辦？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沒有誰能拋開自己的工作，陪著王德發，當然，除了馬秀娥。
這一點，當老大的成龍心里自然是看明白了，在家待了一周的時間，看著她爸的情況穩定著呢，看來照顧王德發這件事只能從長計議，成龍想給大家好好的安排一下，找出一個折衷的辦法，既不耽誤大家正常的生活，又能兼顧到每個人都能盡盡孝心，可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情是十全十美的呢，成龍自己都想不到一個比較好的辦法。
在家的，只有馬秀娥和貴生兩口子，成龍覺得她媽肯定是會留在王德發身邊，所以，關鍵的是還是要靠馬秀娥嗯，貴生和菊花兩口子也能替換著馬秀娥。但是王德發又不是貴生一個人的爸爸，她，來弟和玉婷，不在身邊，出不了力，怎么辦？
這么多年第一次沒有王德發參與的家庭會在成龍帶頭下，開了起來。
“爸現在的情況是這個樣子，咱們幾個呢，除了貴生在家，都在外面過光陰著呢，前幾天，出不出院、轉不轉院，咱們幾個商量的挺好的，情況就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咱們得從長計議，來弟，玉婷，還有我，也都回來了，都忙著呢，我的建議是，都準備動身，早點回，就讓貴生和咱媽在家先照顧著，我們三個在外面呢，有假期了，能回來了，就來替換她們，錢的事呢，一個人管一個月的生活費，大家說說有沒有什么意見？”成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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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龍把剛才的話，用最簡單的字寫在了紙上，遞給了玉婷。
玉婷看完后搖著頭，沒意見。
“媽，貴生，我也沒征求你們的意見，你看我這樣安排，妥不妥？”
馬秀娥坐在炕邊，手里不停地給王德發搓著手，現在這個時候，她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王德發能醒來，至于孩子們怎么安排的，她都覺得可以。
“都行呢，你們都忙自己的，我想你爸要是能說話，能睜開眼，他也不希望因為自己而拖累了你們的工作，你們該回就回，錢的問題，沒了，我就給你說，我啊，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爸能醒來。”
馬秀娥說完，大家眼里都含著淚水。
“媽，那就這么決定了，我們三個姑娘呢，準備就回，貴生，你在家，就多擔待點，有任何問題，你就給我們及時通氣。”
“嗯，行！”貴生沒啥意見。
“來弟，你給我教教，像你爸這種情況，我平常怎么做，才能幫她恢復的快一點，哪怕就是能幫上一丁點的方法，也行。”
“媽，你每天就給多搓搓，他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動不了，每天只要有空，就多給翻身，讓多動動，多說話，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有可能會醒過來的，這樣的例子也是有的。”
“行了，我就知道了，你們啊，該回的就早點回。”
大家都感覺的到馬秀娥的悲傷，多說無益，平添憂傷而已，就再沒當著麻斜的面討論其他的事情。
回來后的第三天的，天鵬開著車，把來弟和成龍、玉婷三姐妹拉回了省城，成龍在來弟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的火車就回了。
孩子們走了，家里空蕩的空氣里，還彌漫著馬秀娥的傷心，菊花和貴生的不在的時候，她在王德發身邊總是默默地流淚，這么多年了，她想過很多中兩個人離開的方式，卻不曾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方式。
馬秀娥也不甘心王德發就這樣一睡不醒，很多事情，他還沒交代呢，就這樣走的話，讓一個女人怎么把這個家給捋順啊。
這是馬秀娥能感受到死亡最近的一次，有時候她會把自己置身在王德發現在的境況，想象著自己該怎么面對，在死神面前，每個人都在做著最務實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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