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從容撫著狐貍毛說:“我正好也要去找蜀王談一樁生意。我們先一同去找蜀王便是,他若收回對碧涼凝香的限制,你再去找那碧涼湖畔的香料作坊,到時簽下合約,易如反掌。”
恕兒問道:“諸葛少爺可曾見過蜀王?他可好說話?”
諸葛從容道:“蜀王與我義父相熟,我小時候曾見過他幾面。蜀地有二癡,蜀王劍癡,藥王毒癡,兩位長輩都是十分有趣的人,顏老板不必擔心,我擔保,你跟我一起覲見蜀王,他一定會答應你生意上的請求。”
恕兒不解:“諸葛少爺雖與蜀王相識,卻又怎能如此胸有成竹地為我所求之事做擔保?”
諸葛從容道:“蜀王一代劍癡,癡迷于收藏天下寶劍與武功秘籍。衛國曾經有個鑄劍大師,名叫孟麟。他一生所鑄的二十把劍,有十五把都收入了蜀王的私藏之中。他若見到你手里的這把孟麟劍,定然與你稱兄道弟,香料之事,他必然答應。”
恕兒想了想,說:“蜀王若想用我這把劍來換我在陳國銷售碧涼凝香之權,也未嘗不可。實不相瞞,我這把劍,是黑市上以二十兩黃金所購。得到碧涼凝香的銷售之權,以后的盈利,又何止二十兩黃金。”
諸葛從容阻攔道:“顏老板可千萬不能以金錢來衡量這把孟麟寶劍。你雖僥幸以二十兩黃金購之,卻不知它對于蜀王這樣的劍癡來說,乃是無價之寶。你若以此劍謀利,他必然看你不起。他是一國之王,怎會開口向你索要你的心愛之物?你只需給他看看你這把劍,讓他知道你如他一般珍視此物,便是志同道合,可以相謀。”
恕兒笑道:“原來劍癡可以癡迷到如此地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諸葛家的少爺,只見他騎著頭矮毛驢,懷中抱著一只受傷狐貍,毛驢上掛著一個小包袱和一把極其普通的長劍,渾身上下好像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不禁問道:“看來和蜀王談生意,只要投其所好便水到渠成。恕我冒昧,不知諸葛少爺要與蜀王談生意,準備拿什么去投其所好?”
諸葛從容眼角一彎,神秘兮兮地說:“你有寶劍,我有秘籍。”
“什么秘籍?”
“是義父和我花費了十年時間收集編撰的新書,叫做‘九州列國百家武學大典’。”
“聽起來包羅甚廣,可否能登趙王所提的‘典籍榜’?”
“此書還未面世,義父讓我先來找蜀王題字,再經蜀王之口,推廣于世。”
恕兒來了興趣:“自周王辭世,天下九分,故名九州。后來九州之中,巴蜀合并為蜀國,楚越合并為楚國,才有七國。七國之中,齊衛被滅,只剩五國。不知諸葛少爺的‘九州列國百家武學大典’,是以當今的五國所分,當年的七國所分,還是以最初的九州所分?”
“顏老板好問題。我與義父也爭論過此事。后來覺得,識時務者為俊杰,當今天下已有五國之分,若再論齊衛,恐怕宋王不快,若論巴、越,蜀王與那楚國七王恐怕也不會欣然閱之。所以雖名曰‘九州列國’,實際上是‘百家武學’。典籍之中,只注明了哪家哪派,并沒有國界之分。許多門派淵源甚深,追溯至周朝也不為過,若僅將他們以地域劃分,而不論時間源流,也是不公。”
恕兒嘆道:“若是九州能夠再次一統,你的‘百家武學大典’也不必再避諱哪國之名,而我也不必為了一紙通關文書而發愁。”
諸葛從容正色問道:“顏老板也希望九州一統?”
恕兒想到了身居王位的哥哥,遲疑道:“若是九州一統,那五國之王,又如何安置?”
“五國之中,哪國最強大,便讓哪國之王一統九州,有何為難?”
“那依諸葛少爺之見,當今天下,哪國最強大?”
諸葛從容想了想,道:“當今天下,論國力,陳國最強大,論王道,宋國最強大。”
“何謂王道?”
“王者之道,憂國憂民,善用人才,治國有方,不拘小節。那陳王李忱,因與宋國有過節,便掐斷與宋國的通商往來,雖說陳國此時國力雄厚,但如今關外不寧,若有朝一日打到陳國,到時候陳國僅憑一國之力,恐怕連那晉陽關都要挪挪位置。而宋國雖然不如陳國富有,但版圖巨大,甚有潛力。那宋王劉璟,年紀比我們大不了幾歲,據說年輕有為,治國有方,不拘一格選拔人才,親政六年來,他打破宋國境內幾十年來喬氏門閥的霸權,廢除門第之見,此舉已然是史無前例。而其他諸國,又有哪個王敢廢除門閥霸權?宋王此舉,已然是將王權牢牢在握,宋國之內,唯他獨尊,絕不會出現楚地那樣的七王之禍。”
恕兒長居陳國,聽到的都是宋王如何鐵血冷面、不茍言笑,是個枯燥乏味之人,這還是第一次聽人如此夸贊哥哥劉璟,心里喜滋滋的,便想再多聽一些關于哥哥的事情。“所以諸葛少爺覺得,宋王是個好王?”
“宋王年輕,若是長此以往,不改初衷,不為王權帶來的誘惑所左右,他會是九州分裂以來最好的王。”
“可我在陳國,總聽人罵他,說他濫殺無辜,侵害忠良世家,是個冷面無情、枯燥無趣,只知道批閱奏折的王權狂人……相比之下,趙王每年手書九州榜,眼界開闊、知識淵博。陳王雖禁止與宋國通商,但陳國之內,商貿繁盛,陳王胸懷寬大,連偷到晉陽宮藏品的江湖大盜都不抓。而蜀王,人稱劍癡,頗得江湖人士的尊崇。唯獨這宋王,平日里不茍言笑,違法亂紀必然重刑伺候,毫無商榷余地,連宋國喬氏的幾代忠良都可以入獄獲刑,陳國人總以‘喪盡天良’稱之。”
諸葛從容哈哈笑道:“陳王不抓盜匪,便是胸懷寬大?那陳國豈不是盜匪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