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安的聲音不小，一開口，不管是里間還是外間的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楚長銘正咬著牙，任由大夫縫合傷口。
聽到楚懷安的話，他的心情瞬間變得糟糕不已。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楚長欽和楚夢恬扔下他離開的那一幕！
上天為何如此不公平！
他傷得這么慘，還要留疤，楚長欽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楚長銘越想越恨，想到楚長欽日后還能科舉當官，他卻只能當一個毀了容的丑八怪，他就恨得想殺人！
恨著恨著，他突然又想到了楚夢恬，心里面猛地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測來——那妖物故意不告訴他顧元蓁的詭異，還慫恿他去找顧元蓁算賬，難道是想幫楚長欽解決掉他？
是了，那妖物肯定是向著楚長欽的！她之前故意慫恿祖母，想讓祖母去對付那“顧元蓁”，不就是想利用那“顧元蓁”解決掉祖母嗎？
祖母向來不喜歡楚長欽，只喜歡他。若是祖母也出了事，楚長欽應該會很高興吧？
不過他們肯定沒有想到，“顧元蓁”居然瘋得那么厲害，連楚長欽也不放過！
只可惜，這回還是便宜了楚長欽，竟然沒有殘廢。
那瘋女人真是太沒用了！
他心中氣悶不已，而楚家的其他人，心情也都復雜得很。
王氏心里就很不滿：她的寶貝孫子都毀容了，楚長欽居然沒事！
楚懷遠一家目光微閃。
楚長欽既然沒大礙，那只要接下來不出意外，他肯定可以參加來年的春闈。以他的才學，就算不能高中狀元，也能考上進士。
到時候，他們這些當親戚的也能跟著沾光。
可惜，楚長欽再優秀，到底只是侄兒，不是兒子。有他在一天，二房的楚長鈞怕是永遠也無法出頭。
楚懷遠一家四口心情復雜。
不過，楚有容和趙芳菲就只剩下純粹的高興了。
楚有容只有一個獨女，沒有親生的兒子傍身，日后唯一能夠仰仗的，就是三個侄兒。
從目前來看，三個侄兒里頭，就數楚長欽最為優秀，也最靠得住。
趙芳菲今年已經十七，不算小了。因為她的身份，至今都還沒能定下一門好親事。若是來年春闈，楚長銘能夠高中進士，趙芳菲的親事也就不用愁了。
本來楚長銘也能指望一下，可惜他如今傷了臉，大夫都說了會落疤，這輩子算是毀了，基本上不可能再有好前程。
楚長鈞的年紀又還小，才考了童生，連秀才都不是，更別說舉人老爺。
現在如何能指望得上？
唯有楚長欽的希望最大。
所以母女倆是最希望楚長欽平安無事的。
趙芳菲眼神一閃，滿臉憤怒地為楚長欽打抱不平：“還好長欽表哥沒事，都怪那顧……”
楚有容嚇得連忙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楚懷安已經派人傳了話，說打傷楚長欽和楚長銘的人是刺客，不許她們胡說八道。
這會兒大夫還沒走呢，若是聽見什么，壞了楚懷安的大事，她們日后如何還能仗著當初的恩情，讓楚懷安對她們另眼相看？
楚有容心中大亂，下意識朝楚懷安看去，直覺他已經生氣了。
于是慌忙呵斥趙芳菲：“休得胡說！就算你長欽表哥和長銘表哥都是為了保護你顧姐姐才受的傷，可你也不能遷怒你顧姐姐，她險些就被那惡人殺了，怎么能是她的錯？
誰能想到，這京城天子腳下，竟然也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兇徒，闖到官員家里殺人！實在是太猖狂了！”
楚懷安贊賞地看了楚有容一眼，心里挺滿意：長姐果然能說會道，三言兩語，就點出了重點。到時候傳出去，他們定能聲名遠揚。
最重要的是，為了救那顧元蓁，楚長欽險些殘廢，楚長銘更是因此毀了容！
顧元蓁日后還敢忘恩負義嗎？
她要是敢對長欽和長銘不好，名聲可就徹底爛透了！
到時候，還有誰會幫她？
楚有容見楚懷安很滿意，便繼續發揮道：“大弟，這事可不能姑息，還是報官吧，實在是太可怕了，長銘傷得這么重，以后可怎么辦哪！”
她一邊說一邊哭，聽得大夫心驚不已。
不過像他這種當大夫的，見慣了各種陰私，早就錘煉出面不改色的本事，就算心里好奇得很，面上卻依舊一派淡定，仿佛是個聾子，剛剛什么都沒聽到。
楚有容正想再說，突然看見楚懷安朝她搖了搖頭。
她便見好就收，只拿帕子捂著臉哭。
大夫饒是見多了各種場面，聽到她那壓抑的痛哭聲，還是忍不住在心里搖了搖頭。
然后，又繼續面不改色地給楚長銘處理傷口。
另一邊，傅元蓁回到正院，看著院門上掛著的牌匾，嘲諷地揚了揚唇。
牌匾上寫著“明德院”三個字，來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是楚懷安親自寫的。
楚懷安長得不錯，還寫得一筆好字，為此十分得意。
只可惜，太沒自知之明了些，還厚顏無恥地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
明德二字，說的是光明正大的品德，就楚懷安這種花妻子嫁妝，還想踩著繼女上位，甚至狠心毒死繼女的，他配嗎？
真該給他一面鏡子，讓他好好照照！
傅元蓁嘲諷地翻了個白眼，大步走了進去。
隨即她突然想到什么，讓人找來了孫婆子。
孫婆子走進屋，依舊還是之前那副冷著臉的樣子，面相刻薄，眼神平靜。
傅元蓁仔細觀察著她，越看越覺得這個孫婆子挺古怪。
于是她試著查看孫婆子的過去。
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畫面——
那是夜晚，庭院里張燈結彩，到處都掛著紅綢，一看就是在辦喜事。
可怕的是，地上竟橫七豎八躺著很多尸體，鮮血流了一地。
這時，一名穿著嫁衣的女子突然從房間里沖了出來。她長得很漂亮，妝容精致，明艷奪目。
讓傅元蓁心驚的是，她認識這名女子！
可她看的是孫婆子的過去，為什么會看到這個人？
難道孫婆子當時也在場？
還是說，這個孫婆子根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