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見,朱顏。
特么的,這都快三年了,那個不要臉的,也不知道回來了。
朱顏瞟了一眼后墻上的時鐘。
才過去一分半?
她都以為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了。
那時,她還年輕呀,就像眼前的這些孩子。
比他們稍微癡長二三歲。
朗朗的讀書聲里,朱顏走到了教室的后門邊,瞟了一眼兩個“待扶貧”的“困難戶”,略微停了一下,嗯,不錯,都知道提前默寫了!
走吧走吧!
緩慢前行,走到蘇磊的身邊,看到那孩子,咧嘴朝她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年輕就是好,牙好胃口好!
朱顏莞爾一笑,輕輕地點了一下蘇磊的桌面,“此音發ae,不是e。”
“嗯,謝謝朱老師。”蘇磊猛點著頭,很認真的又大聲讀了起來。
在那樣朗朗的讀書聲里,朱顏左右環視了一圈教室,又往左前看了兩眼。
何詩菱一如往常的依窗托著腮,轉頭筆,兀自,發呆,傻笑。
師姐叮囑過她,凱玲也好心提醒過,這個學生,可以當空氣看待!
可是,她對這個何詩菱很有興趣!
那就當作氧氣來看待吧!
目光落到耿欣雨的側臉上,朱顏不由得頷首低笑,這丫頭,她也喜歡!
怎么辦!
就是心軟!
比她年輕時,還心軟!
找機會,要和她“交流”一下,對待這種上桿子的“緋聞男友”絕對不能手軟,嗯,不能腳軟!
要收拾,就狠狠的收拾!
她就是當年收拾老夏收拾的輕了!
現在,老夏和老趙兩個好基友,躲到深山老林獨自去偷歡了!
她真想把老夏那個老黑臉拎來再給他一陣,七八陣連環踢。
還記得剛接到通知那會,還鼻子一把淚一把地安慰她,他不想去。
現在,想來,那就是一個戲精呀!演給她的,騙取她的支持!
可惜當年,自己太單純。
居然,一副大義凜然勸慰老夏,兩年,彈彈手指,寫寫信就過去了。
其實,那時內心深處,她也不想讓老夏去呀。
畢竟,孩子才三歲!
她一個十指不沾洋蔥水的人,看著廚房就心里發怵的人,老夏忽然離開,該如何解決生計問題,變成了重大問題。
但,這機會難得呀!
整個靜云市才三個名額!
偏偏讓這老夏和老趙這兩個倒霉蛋攤上了。
她和凱玲一合計,算了,大不了,讓倆孩子結伴回娘家吧。
這一回,都從班讀到大班快結束了,孩子的爹還沒有回來!
朱顏瞟了瞟后門陽臺外看不清的雨水,兩個好基友結伴同行的那,也下著雨呢。
特么的,也不知道這兩個倒霉蛋又發了什么神經了。
好的,兩年歷練,半年回來一次。
結果,三年一次沒回來!
嗯,精確地,是距離三年,還差15。
剛開始,每個月一封信寄回來,洋洋灑灑十幾張,一目二十行,瞟了一眼,發現沒有一句重點,她看著嫌煩,沒回信。
后來,二個月一封,不想回;再后來,三個月一封,懶得回;再后來,沒有后來了。
到現在為止,整整半年了,老夏那個不要臉的,居然,不寄信了。
要不是從凱玲那里得知,老趙又來信了,又來信了,又來信了,一切安好。
她真以為,老夏可能橫尸深山了。
她過年的時候都給兒子提前做鋪墊了:寶,爸爸要是不回家來,你會哭嘛?
兒子把頭一歪:爸爸是誰?我不認識!我只要媽媽!
咳!兒子,太爭氣了,果然隨她!
聽,老趙元宵節(情人節)又給凱玲寫信了!
那個白臉,哦,不,那個老黑臉,倒是玩起深沉了!
都是學哲學的瘋子,原來,瘋子跟瘋子還是不一樣的!
朱顏瞟了瞟窗外,凱玲是嫁給了愛情!
特么的,她是嫁給了什么?
她嫁給了自己的堅定不已的目標和初心!
她終于勾搭,哦,不,終于見到了傳中的師姐,聽聞了四年,仰望了六年,而今,終于夢想成真!
師姐近在眼前!
去特么的老夏,那么有本事,就最好不要回來見她了!
反正,現在,孩子大了,自己會炒蛋炒飯了!
凱玲的孩子也會煲粥了!
而她,自己依然進不了廚房,暈廚房!
朱顏微眨了一下眼睛,一轉眼,十二年過去了。
十二年,其實不過是歲月長河里的一粒砂。
她這邊,四季依然會按時更替,在亭臺軒榭的青山綠水間,也會飄落幾場雨,淋淋瀝瀝,很綿密亦或很大。
雨里的青墻綠瓦,街頭巷道,安靜無語,雨里的女子依然臨窗遠眺,聆聽雨滴窗欞的清脆,亦或品念雨里或深或淺的期許和落寞。
十二年,這世界并沒有怎么樣的變化。她,依然是那個斂眉低首的女子,心似琉璃,不忘記初心,老夏要是敢滾回來,定讓他豎著回家,橫著出門!踢不S他!
十二年前,老夏一副狗皮膏藥般地閃現在她面前,鬼喊著,朱顏,我喜歡你!
朱顏回頭看了一眼十幾米遠的夏陽,嘴角微扯,轉身朝左邊的路走去了。
跟這種不要臉的臭流氓,弱智外加白癡,有什么好見的!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
擺脫了夏陽個狗皮膏藥,朱顏心情一好,不由得哼起了歌,哼了兩句,發現,歌不應景。
“聽見你,朝陽起又落晴雨難測,道路是腳步多我已習慣,你突然間的自我揮揮灑灑,將自然看通透那就不要留,時光一過不再迎…”
朱顏低著嗓子哼著歌,往口袋里摸了一下,往學校的大門口走去。
NND,她今不去食堂了,去學校大門外的攤,好好搓一頓。
“阿姨,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那個,那個,各來一份。”
在攤老板娘略帶差異的眼神里,朱顏把七八個碟菜碗捧到了自己的面前。
輕輕地一扇,各種香味,撲鼻而至。
開吃!
“丫頭,你點得有些多了,可不能浪費呀。”攤的老板娘遞上最后一個碟時,很厚道的提醒道,“要不,我給你回收四五個。”
“不用,”朱顏搖了搖手,看了老板娘一眼,“我今中午沒吃飯。”
這世道,想當一回名符其實的“朱朱”都這么難?
“聽見你……”
算了,還是不哼了,專心吃飯吧。
剛剛點了魚,萬一被卡到怎么辦!
朱顏低下頭來,埋首于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吃食。
誰都不能阻擋,她此刻,大快朵頤的心情。
“哦!”老板娘很厚道地應著,轉身走向攤前,和老伴嘀咕了一句,“這娃不會是受刺激了吧。”
“啥?”老伴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沒什么。忙吧。”老板娘白了一眼老伴,拿勺子攪了兩下大鋁鍋,又朝朱顏多看了兩眼。
平時,兩個女生一起來,點四個碟,帶著一個付錢的來,點七個碟。
今自己一個人來,居然點了九、十、十一個碟!
這是撿到錢了,還是出事了?
老板娘不由得朝往西邊的校門口看了兩眼,也沒有看到那個付錢的還有另外一女生。
看著這表情,挺開心的,不會是真撿到錢了吧?!
這撿到錢要交給警察,哦,不,要看看四下有沒有人,沒有人認,就來她這里吃飯好了。
老板娘不厚道地笑了笑,轉身往南看了兩眼。
女兒在省城求學,應該也會偶爾撿到錢的吧?
“老頭子,這個月的伙食費給閨女,寄去了沒?”
老板娘沖旁邊的老伴扯了一嗓子。
“寄過了。”老伴拿起堯子往鍋里添零水,又攪了一下,“姑娘,這面條,你還要辣油呀?”
“嗯。”朱顏抬頭應了一聲,繼續埋首于飯前。
“那就好。”老板娘應了一聲。
“可是閨女又給退回來了。”老伴挑出一大勺面倒進碗里,熟練地從一旁的幾個瓶瓶罐罐里拿出一個瓶,拿掉蓋子,盛了一點,澆在面的一側。
“啥?”老板娘瞬間臉色變了,“退回來了,讓閨女喝西北風嘛?”
“閨女,她上學期得的獎學金還沒有用完,這學期在學校里勤工儉學,在什么實驗室幫忙,吃喝都不用自己掏錢了,還有工資拿哪。”
老伴瞟一眼老板娘,眼里滿是贊許。
“真假的?”老板娘盛了兩勺的花生米,丟進了另一碗的豆腦里,“這孩子又省錢不吃飯了。”
完,朝朱顏看了一眼,不知道能不能也像這丫頭一樣,偶爾撿個錢呢!
“瞎操心。”老伴捧了一下盛面的碗,又放下了,從旁邊的碗里,夾了幾筷子雞絲肉放了進去,“照片都寄來了,穿著白大褂,在那實驗室里,可神氣著呢。”
“照片?你怎么沒給我看呢?”老板娘嗔了老伴一眼,夾了幾根香菜,放到豆腦上面,朝埋頭苦吃的朱顏,努了努嘴,“一會送過去。”
“好!”老伴點零頭,習慣性的拿了雙筷子,頓了一下,又放回去了。
“來嘍。熱騰騰的雞絲面。”老伴捧著一碗面,在朱顏的桌前看了兩眼。
這地方似乎有點呀?往哪里擺呢?
“老伯,給我吧。”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了來。
誰這么好心!
等等,這聲音,怎么聽著那么牛糞?
朱顏一抬頭,一張二哈的流氓不要臉弱智外加白癡的白臉出現在眼前,傻笑著,捧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