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姑貼心的笑容,大蛋努力發出最后的掙扎。
“姑,學費很貴,等過兩年我攢了錢再去吧。”
楚河嘆了口氣:“學雜費加一起一個學期3塊5毛錢。”
大蛋:!!!
此時此刻,他不禁對自己過往的人生產生了懷疑——奶奶總是說自己是老楚家的金孫,可既然上學這么便宜,為什么還不讓他上呢?
每個學期3塊5的學雜費,他大半個月就掙到了啊!
而楚河還在發愁:“大蛋啊,你們不知道,我接下來要干大事業的,說明書都得手寫。關鍵是你和大家都指望不上這個活兒,我就交給這邊的小軒了。”
“別看他才6歲,字寫的比你們都好,懂得也比你們多。”
大蛋:!!!
可惡,這就是城里的生活嗎?
無時無刻都存在著競爭和壓力。
姑只不過在這里生活了一個月,如今身邊竟然就有了4個小孩,其中三個還住進來了!如果他再派不上用場……
他握緊拳頭:“姑,你放心,我會和大家一起好好學的!”
“另外,我會在學校拼命學,回家了,家里活還要留給我做,你可千萬不要動手,我來給你做飯!”
學要上,工資也不能少。
只有這樣,他才能有更強大的動力。
他,還沒上戶口的楚大蛋……肯定是最厲害的!
屋子里頭,大丫也警惕地看了一眼云寶妮——
村里人都說讀書沒用,做活還不如他們農村人快。那要這么說的話,做事慢吞吞的云寶妮是不是讀書就特別有天分?
姑以后是要上大學的人,如果到時候只想跟有學問的人交流,那豈不是云寶妮他們就搶在自己前頭了?
可怕。
她看著眼前的縫紉機,不多時腳下又開始動作,縫紉機也接連傳來噠噠噠噠的聲音。
——不能輸!
木匠三兄弟趕在顧安出院的前一天晚上,將他們要的那些東西全部都送了過來。
在門口崗哨那里登記時,楚河上手摸了摸,發現就連床板底下都入手光滑,邊角流暢,確確實實是用心在做,于是越發歡喜起來。
“后邊那些圖紙打出來的東西呢?”
她可答應陳長海,明天上午就可以過來看她的賺錢法寶的,今晚得加班了。
“做好了做好了,保證半點不差……不過,這要拼成啥啊?”
成年人也有好奇心,尤其是一看就精巧的東西。帶著一點小狡猾,三兄弟在家也拼湊過的。
可惜,大大小小的零件太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圖紙尺寸有問題,再加上缺少了一些關鍵東西,三人硬是拼湊不上。
可人家花大價錢做的,肯定是有用的!萬一是外地新式樣的家具呢?
三人越發好奇。
然而楚河可知道自己投機倒把的事不能說,于是也沒接這個話茬兒,只將前頭的繩子一拽:“在這里稍等會兒,我把車拉過去,把東西卸下來。”
畢竟是軍區,非內部人員不得入內。
人民解放軍的威望如此之高,三兄弟也不是頭一回跟這邊兒打家具,此刻老老實實點頭:
“好好好……”
她住的地方離大門實在太過偏僻,拉著牛車來回走了近三十分鐘,楚河把牛車還回去時,明顯看到三兄弟坐在門口的陰涼地上,滿頭大汗。
“如果順利的話,明天上午我再去找你們,到時候要做的就多了——不耽誤你們掙工分吧?”
能夠重新組裝的話,她敢保證陳長海一定會一眼看中,那明天上午談成合作了,就肯定要抓緊再生產了。
孩子們也就放暑假這段時間能夠全力以赴的給她幫忙,等到下學期大家都上學,她白天還得上班,自然也就快不起來了……
楚河心中自有想法。
而三兄弟也喜不自勝——盛夏時期,天氣熱的嚇人,本來大隊就沒安排什么活,只不過秉持著不能放假的原則,每天每家還要象征性的出動一下。
他們在村里那么多年了,農忙時誰也逃不了,但現在嘛,自然也有方法。
楚河轉回家中,卻見大丫云寶妮以及大蛋正圍著幾張床歡喜的繞來繞去。
三雙小手細細的摸著床柱和床板,那種驚喜完全不能用言語來表達。
畢竟,家具是多么昂貴的物件!
楚河在家打砸幾個櫥柜出,老太太都恨不得一頭撅過去,而農村雖然地方大,可家具太過費錢,以至于大家在家里也是睡稻草床。
大蛋作為金孫,年齡又大,倒是待遇好一點,床板子還是有的,只不過要同時和幾個弟弟一起睡。
大丫?
身為一個丫頭片子,能讓她正經睡屋里就是恩賜了。
而如今,這里有足足5張上下鋪,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單獨的一張床,另外還有個上鋪可以放東西……
這是何等樣的驚喜啊!
不過大蛋決定,他要在下邊放東西,自己睡上面。
上下鋪啊,聽說火車上就是這種床位,他要在家里享受坐火車的感覺!
不用問,大丫和云寶妮也是如此。
哪怕膽怯靦腆如云寶妮,此刻看著大蛋抓著梯子利索的向上爬,也是蠢蠢欲動——
農村孩子,爬樹下河都是尋常,這點算什么呀?
楚河才不管他們怎么分配這床鋪呢,這會兒把東西安置在屋里。三個男孩一間屋,兩個女孩一間屋,長桌板凳全部都擺好,包括大丫用來鋪布料的那張后續追加的桌子。
可能是錢實在到位,木匠兄弟只想快點掙錢,估計又是熬夜加班,今天仍是一起送過來了。
云寶妮看著大丫把布料重新鋪回那張桌子,再看看這間小小的屋子,除了縫紉機,就是大丫的各種工具……
這就是有技術的好處嗎?
年幼的她在心里默默做下決定——
以后,自己也要有專門的工作間!
現在夏天,夜里根本不必要被子,冷了將床單蓋上就行。
因此床鋪收拾得很快,包括沒回來的顧平和顧安的床,他們也都將稻殼枕和竹席都給鋪好了。
只不過考慮到有病人,兩兄弟的床鋪貼心的安排在下面。
顧安到底剛做完手術,年齡又小,楚河想了想,也叮囑大丫:
“我記得家里有被子,你去找出來洗一洗被套,夜里冷了還可以蓋。”
這么一琢磨,好像秋冬的行頭還沒置辦呢!
秋天的褂子,長袖長褲,孩子的鞋子,還有冬天的棉襖,褥子和厚棉被……
家里孩子這么多,聽說北邊那邊都盤炕,寧城冬天也不好過,是不是家里也得盤一個?
不能想,不能想。
楚河頭一回帶小孩子,這會兒越琢磨越覺得缺的東西太多了,她想了想,棉花票實在稀缺,明天還得找陳長海說一聲,弄個幾十斤棉花回來。
唉,身邊有個投機倒把哥,對比其它還在辛辛苦苦攢票的嫂子們,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至于棉花回來怎么弄?
小楚大喊一聲:
“大丫,你會做棉被嗎?”不會的話還得去鎮上找那彈棉花的吧。
屋子里縫紉機的聲音停了下來,大丫納悶的聲音傳來:“我會啊,姑現在就要做棉被了嗎?那回頭得打幾個彈棉花的工具來。”
菊花嬸給一家新娘子做紅裙子,人家那邊要陪嫁8床棉被,特別闊綽。她舍不得這筆錢讓別人賺了,就把活兒接了,在家里帶著大丫和媳婦們一起做。
一條被子掙了5毛錢呢!
而且這活兒沒什么特別難的技巧,只需要細心耐心就行了,大丫覺得自己能干好。
楚河:!!!
這個大丫還真會啊?!
5塊錢不虧,等這兩年過完,肯定要給大丫漲工資。
云寶妮摩梭自己床板的動作一停,想了想,這會兒也跟著進了放縫紉機的屋子。
那里,還有好多好多小姨給的圖紙沒描下來呢!
院子外頭,大蛋已經將最后一條鐵鏈子打磨的油光發亮,這會兒看著楚河正對著一堆奇形怪狀的木板拼拼湊湊,不由湊過去:
“姑,咱們要做什么?”
楚河正將汽車底盤拼好——可惜了,沒辦法用鐵皮大規模制作,金屬弄點廢品不難,難得是廢品沒法用。
倒是此刻,從鄭教授,從時歲豐,還從陳長海那里弄來的大大小小的鐵皮都在這里了。
為了節約資源,楚河此刻只能用笨方法——
先將每個底盤部分用鐵皮包裹住,邊邊角角以及銜接處她尤其用力,勢必要將鐵皮裁切標準,隨即再用釘子或者手指頭摁著,壓得服服帖帖才行。
這工作看著簡單,實際上為了拼湊到位,那是每一個弧度都要精確,著實費力。
饒是楚河有著大力氣,但這會兒依舊不輕松,前后花了大約一個小時,這才將車子底盤以及車輪全用鐵皮包裹好。
至于其他的……現如今的木料是很不錯的,現如今的玩具也是極其珍貴的,用木頭的綽綽有余了。
只要油漆刷好,別的就根本不影響。
還有一些重要但又不那么重要的部分就如法炮制,用更輕一些的鋁皮包裹,營造出一種金屬感來,這樣看著車子才有那個感覺。
等到東西慢慢成型,當最后一根包裹著實木軸心的鐵軸將車輪安排好,腳蹬也連接4個碩大車輪上好了鏈子,大蛋已經張大了嘴。
他看著眼前這比他的咸菜缸還要大的四輪轎車,瞠目結舌。
這……是車子?
拼湊過程中十分完美,楚河仔細琢磨,只要她提前將鐵皮壓制到位的話,單純只拼湊并沒有太多技術含量,在這個人人都會點手藝活的年代,自己拼裝壓根兒不成問題!
楚河滿意的點點頭。
接下來,就是試一試能不能自由行走了。
“姑,這……這能坐進去嗎?”
大蛋看著小轎車僅此一個的駕駛位,此刻蠢蠢欲動。
楚河點頭:“當然能——不過你不行,你個子太大了——寶妮!寶妮出來一下!”
大蛋盯著眼前的小轎車,這會兒眼神中滿滿都是渴望。
但最終,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頭大身子小的云寶妮在楚河的指引下,拉開車門,坐到駕駛座,然后,腳踩在底下隱秘的腳蹬上,開始了她的第1股發力——
在云寶妮臉頰脹紅的吃奶力氣下,車子也緩緩的動了起來。
大蛋:……
真的好想坐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