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內侍臣的奉佛款清查很順利,不順利的是,關在大理寺的劉檀。
劉檀在三橋縣做了六年縣令,孝敬馬元贄的金子,不下千兩,可這再怎么也是小數,還有一些外官,也通過他的渠道,向馬元贄送孝敬。
可漸漸的,馬元贄在圣上面前失了寵,反倒是楊玄價的耳旁風更有作用。正巧碰上楊玄價要奉佛,他自然把這看作是接近楊玄價的敲門磚。
本來他志得意滿,以為腳踏兩只船,總能挨一邊,沒想到,兩座靠得很近的寺廟,成了這次清查的導火索。
馬元贄已經覺察出,劉檀這廝想和楊玄價梅開二度,他又怎會為劉檀盡力開脫?反倒趁熱往他身上潑臟水:
我把家底都捐空了,你把我的錢挪用到哪去了?
劉檀傻眼了,真話他也不敢說啊,不光是馬元贄他得罪不起,就是通過他走關系得了提拔的人,也恨不得一夜之間,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玄價更是貨真價實掏了二百兩,心里不知罵了劉檀幾萬遍,萬沒有去幫他的道理。
三天審下來,大理寺給劉檀判了個抄家流放。抄來的家產,都抵進了寺廟的款項里,這才平息了這件事。
馬元贄雖沒什么損失,可還是覺得有些晦氣。沒了劉檀,他就少了一棵搖錢樹,他還得另覓幫手。
崇光書院里的鄭顥與崔瑾昀正喝著茶,崔瑾昀笑道:
“阿哲已經把貨找到了,這下,我們不過是劫了個富戶,等李四娘跑了,連個報官的主都沒有。三郎,你這招真狠吶。”
“那也要靠你,舍得放李四娘回去。她回女蠻國一路上都安排好了,到那天,等她上了船,我們再動手。”
“我一直都懷疑,你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挾持我去山上拜佛,我們就遇到了隱居的師傅,為我治好了腿,還傳我一身醫術;你約我去游河,我們就在河上救了喝多了酒,又被仇家追殺的經略使阮涿。
后來你去游歷,一不小心就參加了張議潮的沙洲之變。在河隴,沖鋒陷陣數年、無人不識的鄭將軍,跟著使團回到京城,書都不看,搖身一變,成了金榜狀元,從此規規矩矩,毫無河西時的張狂之氣。
看你沒事就抱你那小人恩師白敏中的大腿,我尋思著你是想當駙馬,混入皇族。可你這樣一個神仙似的人物,竟然失算了......被人家拒婚!”
說著說著,崔瑾昀居然大笑起來:“我看你還是和我湊合著過吧,現在我們腰纏千萬貫......”
“你有那么粗的腰?”鄭顥嗤笑道:“什么混入皇族?美貌聰明的公主,難道不值得追求?”
他攤開自己的手掌,掌心的老繭,清楚的表明了,這一世,他是個軍人。前世的兩個遺憾,一是沒能為天朝征戰沙場,二是沒能好好愛他的妻。
“萬壽公主?好吧,我承認,她是有些與眾不同,只不過,不怎么會算數。”崔瑾昀又樂不可支起來。
“不會算數?怎么可能?別看她年輕,她得到圣上教導的機會,比大皇子還多。很小她就讀過算經十書,做的詩也不錯,放在民間,不折不扣是位才女。”
崔瑾昀怪異的看著鄭顥:“不對勁啊,你連人家公主的私事,都打聽得那么清楚?在河西的時候,你師妹看上你,你怎么比兔子跑得還快?”
“別說這些沒影的事,你說說公主她為何不會算數?”鄭顥比較關心這件事。
崔瑾昀淡淡的說:“我誆她給楊懷信的藥,要五十金。”
“五十金!你怎么不去搶?里面那味最貴的千年山參,還是我替你找的!”鄭顥啥時候都能淡定自若,一遇到公主,就成了情竇初開的小郎君。
“我,我還沒說完呢!藥是五十金,制藥還要五十金,總共一百金。哈哈哈......”
崔瑾昀張著嘴得意的笑著,沒提防旁邊鄭顥,把桌上的一塊花糕塞到他嘴里,讓他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尷尬的瞪著鄭顥。
這下輪到鄭顥笑他了:
“你要是不把公主的金子退還給人家,我就把你這糗樣畫下來,沿街貼在樹干上,對了東、西市我要多貼幾張,上面就寫‘征婚,彩禮萬貫’。”
崔瑾昀好不容易才把花糕咽下去,氣呼呼的站起來說:“她還沒付款呢,難道要我倒貼給她?見色忘義!重色輕友!走了。”
“記住,不許收人家金子,還有迷藥記得準備好。”
看著崔瑾昀的背影,鄭顥搖搖頭,將一顆酪櫻桃放進嘴里:哎,還真是笨。又不是仙丹,說要百金,你也信?
此時,笨公主正抱著一碟酪櫻桃,坐在涼亭里吃,這是她最喜歡吃的甜食。
“你是說,劉檀被抄了家,沒收的家產都用來修萬福寺?”
難怪,依稀記得,萬福寺不知什么原因倒了,砸死了不少住在周邊的百姓,這事還讓馬元贄卸了兵權,去莊子里養老。
也許是有了這些修寺廟的錢,萬福寺就沒倒了吧?
很多事情,不是重活一世就都能明白的。這件事,公主上輩子沒弄清楚,這輩子也一樣。
好在長樂坊的李四娘她一點沒記錯。
楊懷信和蕭寒兩個,按照她的指點,去找了假山和書房,假山沒有機關,可他兩個書房的其中一個,卻奇怪的有護院把守。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這離真相不遠了。
“公主,既然已經知道了地方,您就不要進去了,我們到時還要分心保護您......”楊懷信已經組織好了人手,就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我去也是化妝成李府的丫頭,不比你們的風險大。書房里有機關,我去看看,興許能給你們省點力。”
公主若無其事的將一顆酪櫻桃放進嘴里:
那晚是不能回宮了,馬元贄的財寶太多,悄悄一次性搬走,幾乎不可能。只能拿金錢和辨不出來路的珠寶,太有特征的金銀器物,反倒不能要。
這些道道,楊懷信他們哪有自己清楚?
所以自己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