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于歸想了想說道:“那你接下來找個時間出府一趟,去暉月書齋找曹浦替我辦點事情。”
她將讓曹浦幫她找大夫的事情告訴了洪云,又交代曹浦到時候如何將人引薦給謝家五爺帶回京中,然后給了洪云一疊子銀票回頭給曹浦當酬勞后。
洪云才點點頭道:“奴婢明白。”
見洪云打算離開,謝于歸突然想起韓恕來。
那家伙陰晴不定的,而且如今眼睛還傷著。
那般小氣吧啦的樣子還是得討好一下才好,省的他腦子犯抽回頭又拿著皇陵的事情折騰她。
謝于歸在胡辛送來的一堆東西里挑挑撿撿,最后瞧見了一枚拳頭大小的火玉石,想著應該是跟手里的火玉手串一起的,只是還未雕琢,回頭制成玉佩或者鑲嵌在腰帶飾物之上都可以。
她想起韓恕穿著單薄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樣子,將那火玉石遞給洪云。
“尋個錦盒把這東西包起來,再叫季嬸做些不太甜的點心一起,讓人送到厲王府去。”
洪云神色呆滯了一瞬:“送去厲王府?”
謝于歸看她:“怎么了?”
洪云連忙說道:“沒什么,只是這些火玉石難尋,統領好不容易才找來給小姐的……”
謝于歸聞言頓笑:“這東西珍貴是珍貴,可總不能渾身上下都帶著,我有這手串就行了,剩下這一塊送去厲王府,全當是謝他幫我教訓顧家人的事情。”
“而且我瞧著厲王冬日里穿著單薄也不知畏寒,這火玉石給他怕是比留著我自己拿著還有用些,我身邊也沒什么太好的東西,別的也拿不出手,就只能借花獻佛了。”
見洪云遲疑,她笑著道:
“放心吧,胡辛不會生氣的。”
她以前花銀子大手大腳從來沒算過數,什么都要用最好的,胡辛跟了她好些年,自然也是知道的,況且她眼下不想跟韓恕交惡,討好討好他,讓他少惦記著皇陵的事情找她麻煩,也值得。
洪云將東西收好退出去后,而謝于歸摸著火玉手串時嘀咕。
沒想到胡辛那丫頭還挺有錢的。
早知道會撞上胡辛被她察覺身份,她還盜什么皇陵,索性直接去找胡辛就行了,也不至于犯到韓恕手上。
“王爺又吃那藥了?”
厲王府中,韓恕正靠著榻上讓汪鑫陽診脈,他唇色有些白,手臂上肌肉也像是脫力了一樣垂在一旁,發間都濕濡濡的。
大冷的天,屋中卻無碳盆。
涼颼颼的寒氣也蓋不住汪鑫陽心里怒氣,眉毛緊皺瞪著韓恕:“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了,那藥不能吃了,您怎么還用?!”
韓恕揚唇:“沒啊。”
汪鑫陽黑著臉:“王爺覺得我信?”
他又不是庸醫,怎么可能診不出來韓恕脈象之中那越來越厲害的燥意。
那般洶涌急促的脈象就跟灑了瘋似的橫沖直撞的。
他還想騙他?!
汪鑫陽忍不住道:“王爺,您當真是不要命了嗎?”
“我早就跟您說過了,當初給您藥時只是為著以防萬一,可是平常時候那藥不能吃不能吃,吃多了會要人命的,你將我的話當了耳旁風,還是不將你自己性命當回事?”
當初要不是韓恕疼的險些沒命,幾欲瘋狂自殘又傷人的樣子太過嚇人,他也不會一時棘手就將那藥給了韓恕,可如今他卻悔得腸子都青了。
那東西本是留著救命,萬不得已才吃的。
可韓恕倒好,將那當成了糖丸子似得時不時就來上一顆,他簡直不要命了!
汪鑫陽又氣又惱又后悔,對著韓恕道:“王爺要是再這么不遵醫囑肆意胡來,我就要告訴陛下了。”
韓恕睨他:“你跟他說了,他能管我?”
汪鑫陽:“……”
見老頭僅剩的幾根頭發都炸了起來,氣沖沖的瞪他,韓恕眼眸微彎說道:“好啦,別氣了,本王沒騙你,這次真的沒吃,要真吃了本王也不是這般模樣了。”
汪鑫陽聞言一愣,瞧著韓恕從他來后就沒挪動過的身子,再看他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倒真不像是用過那藥后的樣子。
而且以往韓恕都不太樂意讓他診脈,像是今天這樣主動讓人請他過來的還是頭一回。
汪鑫陽臉上神色這才松了一些,對著韓恕語重心長。
“王爺,我知道您頭疾發作的時候難受,可是那藥是真的吃不得,當年若非為著保您性命,我是斷然不會將這東西給您的。”
“我照著您的話一直將您的事情瞞著陛下,也從未告知旁人,可是您若是真的一直吃下去,早晚會因其喪命的,到時候我該怎么跟長公主交代?”
汪鑫陽說完之后,就猛的收聲,他脫口而出的話卻觸碰了韓恕的禁忌,連忙對著韓恕時有些心驚膽顫,可誰知道往日一提起長公主就變了臉色的韓恕,今日卻一反常態。
韓恕看著汪鑫陽:“本王一直沒問過你,當年在獄中我母后病重垂危的時候,你為什么要幫她?”
汪鑫陽一愣:“王爺怎么問這個?”
韓恕說道:“只是好奇,韓家跟你也算有仇,你為什么會幫她?”
汪鑫陽府上世代都是太醫,從李氏王朝到韓家謀逆,再到后來李家奪回皇權,汪家也因那場叛亂死了不少人。
汪鑫陽沒想到他會問這么久以前的事情,見韓恕看著他的模樣,遲疑了下。
韓恕看他:“不能說?”
汪鑫陽嘆口氣:“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而且當年的人已經走了許多,韓恕提起當年之事時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癲狂,就算說一說也沒什么不行的。
汪鑫陽便也說道:
“汪家的人大多死在叛亂里,可我分得清好賴。”
韓家奪權,李家反擊,說到底不過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韓家也未曾直接朝著汪家的人下死手,而他父親和族中幾人當年身亡也不過是因為跟錯了主子。
汪家從中得了利益,就得承擔風險,后來汪家之中也有反了李家跟隨慶帝后又遭李家處死的。
要真說有仇,韓家、李家誰都逃不掉,對錯又哪能是那么容易說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