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燕想來想去,覺得還是這樣最穩妥。
讓項家姑娘先動心,既避免項五爺不同意,再憑借她項家嫡出小姐的身份,向容家施壓,莫家再從中中和,說不定就成了。
至于容家那邊,就更好說服,不過是娶位夫人回去,如果不喜歡,擺在后宅里放著就是了,也不影響容爺在外如何。
曹燕越想越有可能,若是成了,到時候簡直流水的好處拿不完,這么好的事,自然值得她冒著得罪嫡姐的危險一博。
這幾日連夜下了幾場大雨,午后的陽光沒那么烈了,令國公府的下人們早已忙碌開,套馬車、整理行禮、收拾出行的一應準備,人來人往,忙的不可開交。
日程是早就定下的,也經過了老夫人的同意,條件自然也有,不允許項心慈出莊子。
項承答應了,他本意也不希望女兒突然接觸外面的世界。
發生了那種事,心慈心里不說,也對她有一定影響,項承想著,先出去走走,讓她在莊子上適應一二,往后再做下一步決定。
曹氏嬌羞的牽著兒子的走,沒有幾分柔弱也拿出了三分少女的焦嬌羞,挨著老爺幾乎不曾挪開腳步:“老爺不必送了,妾身一定照顧好三個孩子。”說話溫溫柔柔的。
項承冷淡的點點頭,負手而立,看著準備出行的一行人,目光沒有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小兒子文靜的站在母親身邊,既不親近母親,也不親近父親,小小年紀不哭不鬧的神色,是項家養出來的標準形象。
項心慈有些犯困,以往這個時間她已經睡了,現在卻被拉出來出門。以至于現在也懶洋洋的,沒看依依不舍告別的一家人,不耐煩的登上馬車。
下一刻,項心慈突然精神百倍的從馬車上跳下來,向府內跑去。
項承、曹氏、項心敏、秦姑姑等人立即看過去。
“小姐!小姐你做什么!”
項心慈遠遠的聲音傳來:“我忘了拿東西!回去拿!立即就回來!”
“還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去跟著。”
秦姑姑立即躬身:“是,夫人。”急忙追上。
曹氏嘆口氣,賢惠的開口:“哎,秦姑姑什么都好,就是太由著心慈了,回頭妾身找個穩妥的姑姑送過去,也方便照顧小七。”
項承轉回視線:“你有心了,府里事已經夠多了,就別在她身上操心了。”
“妾身不累,都是為老爺分憂嘛。”
項心敏垂著頭沒有說話。
項逐霖看眼姐姐。
項心敏笑笑,牽住弟弟的手:“走,和姐姐同乘。”
項逐霖心里立即笑了,他早在這里站累了:“多謝姐姐。”
項心敏眨眨眼,兩人心照不宣。
項心慈一路跑到后院,又從后院快速折返回更道,向前跑,奮力推開厚重的小門。
氣純噓噓的看著除了日常守衛的下人,空落落的院子,哭笑不得的想起,項逐元還沒有下屬衙,怎么會在這里。
項心慈擦擦額頭上的汗,也真的笑了,她怎么就忘了。
鄭管家剛好出來,看到站在角門前笑的比百花都苦澀的七小姐,急忙上前:“小姐怎么過來,快里面坐,怪熱的。”
項心慈搖搖頭,轉身向回跑:“告訴項逐元,謝謝他的馬車。”外表一樣,里面不一樣的,一看就是項逐元的手筆。
項逐元會給她超出規制外所有最好的。
項心慈突然停下來,回頭,看著重新關上的角門,緩緩眨眨眼任有額角的汗水滑落。
“項逐元——要幸福。”還有,馬車,很舒適,很喜歡。
當年,她鬧的厲害,其實也是知道柳雪飛人好,知書達理,又不缺自己的見解,雖然只是遠遠的接觸過一次,可柳雪飛那種巍然不動的氣場和她舉手投足見讓人傾倒的氣息,都讓她第一次感受到寒入骨髓的威脅。
她是怕那個女人會輕易轉移走項逐元的注意力,奪走項逐元只對自己的所有特殊,搶走了大哥哥對自己的所有例外,大哥哥的庫房,大哥哥的關心,大哥哥的獨寵都不再屬于自己。
她才在見過柳雪飛后鬧的殫精竭慮,一次次害她,一次次折騰,一次次威脅,就是不準項逐元娶她。
是!現在的她可以坦然承認,什么柳家小姐不好,虛偽、做作都是假的!
她怕,怕項逐元早晚會把目光轉移到別人身上,她再不是他心中的唯一,怕失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日子。
所以前生,根本不顧項逐元死活,自私自利的讓項逐元退婚,讓項逐元為難,讓項逐元一次次在柳家抬不起頭來。
可如今……她少要一點呢。
項心慈擦擦額頭上的汗,笑的悵然若失,她長大的雖然有點晚,但已經學著不那么自私。
所以大哥哥,你一定會很幸福的,與柳雪飛一起羨煞旁人。
出行的隊伍,緩緩從側門駛出令國公府,護送的隊伍緊隨其后。
項承遠遠的看了很久,她——第一次出門,希望一切順利。
華燈初上。
鄭管家見世子不忙,也沒有去書房的意思,只是在臥室外的小書房里擺弄琴譜,便為世子倒杯茶,笑的慈祥諂媚:“世子,七小姐臨走前來過了,奴才看小姐跑的挺急的,想來是臨走想世子爺了來看看……”
項逐元冷哼一聲,目光沒有離開書冊:“何必將她說那么好聽,她只不過是看到馬車高興,找個人分享她的喜悅罷了。”
呵呵,您說什么就是什么:“還是世子了解七小姐。”
項逐元聞言突然放下琴譜,拿起屏風上的外罩:“善奇,跟我出去一趟。”得告訴她不要有了馬車就偷跑出來瘋玩,車做多了容易頭暈,也容易遇到危險。
“是。”
月色皎潔,地上如灑了一層白霜,輕雨落下后的地面,泛著夜間泥土的寂靜芬芳。
在距離盛都很遠有一片風景氣候宜人的山坳,這里沒有村落,反而坐落著一座座深宅別莊。
一座座偌大的別莊在夜色下猶如一只只盤臥的巨獸,而每只巨獸后面也的確都是一個龐然大物。
項心慈早已經到了,曹氏帶著下人們借著月色歸置行裝。
項心慈剛剛午睡醒來,睡到了這個時間,換了舞裙,伴隨著窗外蟲鳴奏響,夜空燦爛的星光,裙擺揚起,歌聲清越:
雨落成線
凡塵盡染
你問歸去虛無,落處何處?
殘殤墜崖
不追昔日榮華
你問天道路途,瑤池何處?
雨歸天途
凡塵皆悟。
你是歸去來去,大道征途。
三清鋒崖
只慕一世牽掛
你是手中風沙,來世境夢無話。
怎及你——
肆意啊——
項心慈一曲舞落,脊骨剛剛撐開,突然覺得,明西洛這首曲子是在罵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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