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西洛身后的小吏憋住笑,不自己走路難道讓別人幫你走。
項心慈看著崎嶇的遠方,扇扇風。
焦耳怒道:“看什么看!”
項心慈聽到動靜側頭。
跟在明西洛身后的人急忙移開目光,他看那姑娘頭上的帷帽好看,一時逾越了,自知理虧,急忙移開目光。
項心慈看到了明西洛,但只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向山路,一個表情都沒有給對方。
明西洛帶著下屬很快走過這一行人,一個多余的眼神也沒落在對方身上。
徐徐的風從下面吹上來,帶著絲絲縷縷的香甜。
小吏又向后看了一眼。
明西洛清冷的聲音傳來:“看著腳下。”
小吏急忙回神,躍過腳下的溝壑。
項心慈捶著腿,面無表情,本就不認識:“不想走。”嬌嬌柔柔的聲音在那兩人離開很久后才響起。
“小姐,奴婢背您吧。”
項心慈看眼秦姑姑,她想點頭,又看眼她頭上的傷,萬一兩人一起摔下去了豈不是難看:“不必了。”等明西洛走的再遠點,她們再走。
秋高氣爽的天氣里,野荒山的急速變化,一天一個樣子。
山的主人仿佛不缺銀子,大把的銀錢撒過來,一切進展的非常快,如果不是主家要山上所有皮毛動物的皮,所有高壯植被的枝干,還能更快。
可即便這樣,半座山也快速清理出來,花房的地基已經開始勘址,山下的莊舍也開始啟動。
小吏見大人又停下來,主動道:“明參中,屬下問了,這座山的主人是項家五房。”在災壩下面開工,項家五房是在向侯爺效忠嗎,真有銀子。
明西洛絲毫不意外,那天在山路上碰到她,大概猜到了一些,她那天應該是想直接挖渠過去,因為野荒山上沒有水源:“魯莽了。”那樣的人魯莽兩字怎么寫恐怕都不知道。
葳蕤院內。
項心慈將最后一色添勻,又仔細蘸了蘸色,彩將筆放下,開始生活,方知艱辛,好在這套也準備好了:“裝起來,一會給幀娘送去。”
“是。”
“小姐,明日莫國公府宴請您準備穿那一套。”小姐菊香山那一套布匹賣的十分緊俏,小姐這次穿件不一樣的,肯定銷路也好。
項心慈又有了精神,也早已讓幀娘送來了料子,為了銀子,她準備這次穿四層,畢竟能多賣出一匹布就是一箱銀子,穿多少都不為過。
成套的衣服送上來。
焦耳和焦迎說著宴請的事。
“莫國公府這次宴請,主要是為了給莫世子踐行。”
“莫世子要外任了?”
“宴請后兩天啟程。”
“當地有福氣了,莫世子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聽說,皇上當初選了兩地,莫世子選了最貧困的一地。”
“莫世子心真好。”
秦姑姑看眼小姐,見小姐臉色無疑,才看向他們。讓她們少議論兩句:“還不去給小姐打水,難不成多說兩句,莫世子就會帶你們去了。”
“姑姑——”羞人不羞人。
項心慈莞爾一笑,確實是一方福分,但對莫云翳來說可能是災難,畢竟最近半年就會過世的人。
項心慈放下手里的衣服,想了想他的臉,想做些什么,又將目光放回自己的事情上。他的悲劇與具體某一件事情無關,也不覺得能用先知救下他,就算阻了他無法上任,回頭又不知道臥哪片戰場去了。
希望他過世時,無懼無畏,像他的人一樣,終身無愧便好。
——我想你了——容度的信件十分直白。
——我還不太想你——項心慈的字有形無骨。
——什么時候想我——字體如飛龍出海,瀟灑不羈。
——明天——
凝六堂外。
項心慈難得早起,亭亭玉立的站在長廊下,所有下人的目光瞬間都籠罩在她身上。
她將一身軟弱無骨的魅惑收斂,棄了往常的云紗長群,換了一身名門閨秀的高腰直綴,金雕玉琢的容貌美若山河畫卷,她長發上層挽起,下層散落,戴了一套仿若塔寺的鏤空點砂頭飾,一幅做工考究的石榴籽耳墜。
身上的直綴一層套著一層,粉色紗絹打底,中間透明薄紗金線繡花,外罩鏤空長紗,三色融城一色,將粉色朦朧,又將百花立體,行走間仿佛一朵朵花瓣旋轉著落到腳下,步步生蓮,千般尊貴,萬般空靈,仿若無一絲煙火濁氣。
項心慈淺淺一笑猶如春色初開,驚蟄乍暖,高不可攀。
眾人一時忘了身在何方。
扇門打開。
項侯爺威嚴的走出來,正與兒子交代著什么,抬頭,突然看到長廊下的人,有一瞬間怔愣。
項逐元看過去,目光悠長,暗攬所有洶涌的情緒。
項心慈微微施禮:“見過大伯父,見過世子哥哥。”
項侯爺已經回神,皺眉,這就是老五家的那個女兒了,有五六年沒有見過了,不怪老夫人不讓她出門,確實沒有必要出去多生事端。
項侯爺威嚴如舊,并不是說項家女兒長的好便不能出門,他項家豈是那等人家,但她母親的身份實在不必,就她此等容貌,沖撞她就是別人腦海中一過的是:“嗯,也長大了。”
是呢,項心慈慢悠悠的看過去,看向他身后的項逐元,見他身上的傷已經好些了,趁大伯父不注意,偷偷對他一笑。
猶如仙圣墜凡偷了一顆珍珠,那顆珍珠偏巧距離自己最近,得窺一毫真意。項逐元手臂上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瞬間隱隱作痛。
項心慈移開目光。
項侯爺頷首:“你……”
“爹爹。”項心素牽著母親的手已經到了,她今天穿了一身交頸長裙,剛要問哥哥好不好看。
可精心打扮過的項心素看到走廊下的人,瞬間揪緊了母親的袖子,雖不是完全嫉妒,但亦壓著說不出的委屈。
項大夫人見狀和藹的拍拍女兒的口,先向老爺問安。
項章見狀,離開說話的侄女走過去,扶助夫人的手,抱怨的看眼而女兒。
項心素頓時害怕的松開母親的手。
項大夫人嗔怪的看相公一眼:“你嚇她作甚。”
項章語氣溫和:“你身體重,跟著她們鬧什么。”
“孩子出門,我送送而已。”
項逐元恭手:“母親安好。”
項心慈躬身:“大伯母安。”
“這是小七吧,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來。”
“伯母。”
項大夫人想說什么又被相公分散了注意力:“我沒事,昨天只是有些不舒服,大夫已經看過了,能有什么事。”
侯爺還是不放心,要讓大夫再診診。
“娘,你就讓大夫再看看。”
項心慈看著,眼中生出幾許天高霧遠,在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氣氛中轉向它處。
卻想著,項侯夫人是這座府里最幸福的女人,,侯爺對她寵愛敬重,兒女爭氣,府中大小事務無一敢讓她不順意,所以到了年紀,才能如此沉穩豁達。
“你們少說一句吧。”項侯夫人挽住心慈的手:“真是好看,我這眼啊,哪都不想去,就想看著你了。”
項心慈笑笑,實則覺得無趣。
“來向你祖母請安是不是,走,一道進去。”
項逐元頷首,有母親在,祖母不會為難她。
項心素見狀立即扯扯母親的袖子:她不要。
項侯夫人像沒看見,已經拉起兩人的手,沒理會兇了自己女兒的侯爺,向正堂走去。
“你娘是越來越不把我的話放心上了。”
項逐元不說話。
項侯爺無奈轉身。
項心慈回頭。悠悠往事得以重來的明徹頓悟。
項逐元也同時回頭,江河流轉,清明自我的灼熱。明明桃紅柳氣,一身反骨,偏偏身著袈裟,在事件最靜處來去,讓人哭笑不得,又放不下心去。
項心慈歪頭:在嘲笑我?
項逐元神色寵溺:外面等你們。
項心慈頷首,重新挽住她母親的手。大伯母,你會少些傷心的。
項老夫人一刻不想多看,揮揮手讓她們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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