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姐……”
項心錦回神,笑容已然有些牽強,她沒料到項七的生活環境是這樣的,那么自己手里那些自認能拿的出手的東西,就像那套頭面一樣,在這樣的環境里,似乎變得不值一提。
項心錦不得不在心里快速衡量說辭:“妹妹說笑,我就是好奇,看看而已。”隱隱高出祖母的規格嗎?
項心慈卻靜靜的看著她,這不是項心錦正常反應,以項心錦的性格,會好氣這些東西的來源,更應該讓她不要躍了曹氏去,更何況自己這里的東西,別說曹氏,就是父親那里也未必拿的全。
那,她為什么反應不對?這段時間項心錦一直在照顧項心素,項心素……項心素跟她說了什么?
項心慈快速思考著,項心素莫名其妙一直病著,是心里愧疚,還是受了驚嚇?那……項心錦是來為妹妹討公道的?還是不悅項逐元最近經常來看自己,甚至因為將太醫都帶來了她這里,導致項心素身體一直好好壞壞。
項心慈柔柔的笑著,但以大姐的性格,就算心里不高興,也不會撕破臉,那她是來‘敲打’自己的?或者說‘委婉’的提醒?
項心慈接過果汁,聲音已有幾分漫不經心敷衍:“一些小東西而已,如果大姐不喜歡,庫房里還有許多風格,挑一套喜歡的就是。”
項心錦驚愕的看著她,剛想說話,視線突然定格在她靜靜喝茶的動作里,莫名覺得……不一樣的感覺一閃即逝,因為不可能才對,她才多大,而且剛剛出門,就算心氣高,也該是好高騖遠才對,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顧。
項心錦平穩下心神,卻也因為心里的事有些拿不定注意,只是:“你還有?”
項心慈笑著歪頭:“很奇怪嗎?堆的庫房都要滿了。”
項心錦收回神色,微微垂頭,轉下手上的鐲子,再抬頭,已找回姐姐的姿態,笑容可掬,大家風范,語氣自然:“五叔給你的?”
“不止哦。”項心慈笑,莫云翳的、項逐元的、梁公旭的她不用提。只是大哥這些年送她的也不止一個倉庫,從小到大,只要大哥覺得稀奇的,都會讓大工給她做一份,供她把玩,怎么,要帶回去嗎?
項心錦也笑,項心慈輕描淡寫的語氣,讓她難以維持一開始的自然,不遠處多寶閣上移動、擦拭的痕跡,證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更換上面的器具。
足足占據整面墻,整整齊齊擺放了上百件奇珍的多寶閣,每隔一段時間還會置換,說明她不止這些東西。
而且她房里的下人,這么長時間,來來去去卻無聲無息,足以證明小七對下人的約束力。
這樣的她,甚至退了容家的婚事,那自己所為的項家為她撐腰,婚事上為她謀劃的話,她又在乎多少?
就她房間里的這些東西,在嫁妝上已完全超出縣主的規格,她又何必在乎項家的那點添妝。如果以上拿不出手,自己又為什么覺得‘前朝頭面’是她貪墨那點價值,開口跟玄簡要的。
“大姐覺得茶不好喝?”
“哪里,上好的十年白茶。”對身體大有裨益,項心錦重新坐下來,本想含蓄的提她有幾次被玄簡送回來,再含蓄的提起,玄簡要準備婚事,外務同樣繁忙,自己可以讓府里再派些人保護她,讓玄簡騰出時間休息。
可此時,項心錦看著項七干凈、平淡的目光,準備好的邏輯突然說不出口,甚至有種說了,要貽笑大方的尷尬。
項心錦笑了,畢竟是項家養出的大姑娘,太后、皇后、宮廷高殿都是去過的,什么場面沒有見過,她只是因為預想超出太多,有些失態,但神色很快恢復如常,笑道:“都說五叔有很多藏茶,想來也教了妹妹不少茶藝方面的知識,難怪房里的茶如此好喝。”
項心慈笑笑。
項心錦突然看到侍女抱出去的琴:“咦?這把琴?”
項心慈看了一眼:“這把可不能給大姐哦,送大姐其它的吧。”年節時三哥為表示歉意,送來的,想想三哥肯定躲著二伯母、不敢讓人發現,還要找琴的樣子,她也頗為喜歡這把,最近沒少彈著玩。
項心錦嗔怪,又胡說:“這樣好的東西,我能要了妹妹了?”
焦迎笑道:“大小姐要抓緊,小姐可不是輕易送琴的人,我們小姐房里還有幾把藤師的古琴和伯牙子期制期的好琴,大小姐趕緊憐惜憐惜它們才是。”
項心慈只是笑,她最近沒碰大哥的那幾把,焦迎這孩子。
項心錦臉上的表情有些……慢慢收回放在琴上視線,沒在這件事上再多提。
項心慈揮揮手。
焦迎躬身離開。
項心錦努力保持著長姐的神色,又寒暄了些什么,關心關心項七的身體,便從葳蕤院走出來,直到拐入大房的地方,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收斂。
小江察覺到小姐神色不對,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
項心錦突然回頭,看眼墻體環繞,綠植青瓦間,勾心斗角又遙遙相望的建筑群,葳蕤院在這片建筑里,并不起眼,站在她這個位置,甚至看不到葳蕤院的墻瓦。
而葳蕤院三個字,也只是草木茂盛的普通寓意,比不上府里被賦予更多美好期許其她閨樓。
可,家里有多少人進過里面,見識過不顯山不漏水的七小姐的閨房,看過她的用度規格。
五房嗎?五叔所有所得可填的下一個葳蕤院?
項心慈坐在正堂,看著空蕩蕩的客廳,衣裙垂落在椅子上,仿佛攀爬在椅背上的植物,綠意盎然。
“小姐,怎么了?”
“大姐……想說什么……”
“什么?”
“大哥回來了,讓他來一下。”項心慈說完,起身離開。
秦姑姑看著小姐離開的背影,哭笑不得,您說的越來越順口了,不知道的以為您召見呢。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項大夫人溫溫柔柔的,將小兒子從女兒手里接過來:“看你那樣子,再給我摔了,對不對啊,娘的心頭肉。”
項心錦不在意,突然問起小七的私生活和用度。
項大夫人笑著逗著小兒子,臉頰在他臉上蹭蹭:“怎么想到問這個?她就最近才能出門,以前除了中秋春節沒有出過葳蕤院,沒什么好說的;至于用度,你也知道,曹氏沒有不為此鬧的,經常雞飛狗跳,老太太插過幾次手,不過畢竟是五房私事,我也懶得過問。”
可:“娘知道小七房里有一套正宗高派早期的紅杉全套家具嗎,大椅背,十二把,包漿完整,我看過,是整塊巨木打造,香氣不散,沉重難移,她就放在大廳里那么用著。”
項大夫人目光頓了一下,怎么會:“你祖母給的?”不禁將孩子放下來,如果那樣,未免太不顧另幾房的臉面,全套的高派,如果時期再早一些,幾十、上百萬兩都有了吧。
到不時銀兩多少,而是高派早已失傳,就算現在的高家也做不出早期的工藝,太夫人這是。
項心錦搖頭:“祖母壓箱底那套給了大姑姑,而且我見過,兩者不一樣,七妹房里的更好,這套家具,如果祖母買到受了,定然不會隨意處置,交給爺爺才有可能,所以……應該不是祖母給的。”而且這套即便皇家也能給公主壓箱的紫檀家具,她擺在客廳用。
項大夫將孩子交給奶娘抱出去,才看向女兒:“你想說什么?”老五不可能得到這種東西,不要說他買不起,就是送禮,這樣規格的禮單也送不到他手上。
項心錦說不上來:“不知道,就是覺得奇怪,她房里還有很多好東西,多寶閣上,有一塊手掌大的雞血石,珊瑚珠在整個多寶閣上,能成菱形排列出順序,哪一樣都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