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五爺也是,怎么還沒調走,萬一在他們這里監工,要多不便就多不便,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他就是想賄賂對方都沒有能力,更何況對方的嫡女要嫁太子了。
張秀才跺跺腳!算他倒霉,過會他就把畫送回去,再跟項五爺道個歉!
芬娘速度沒敢過快,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還能跑起來嗎?而且也沒有必要。
在對方越來越靠近時,芬娘退到了角落,與所有下層的子民看到官老爺一樣,小心謹慎的靠著墻讓對方先走。
項承帶著小廝走過,目光一瞬沒有掃向街旁的老太太。
芬娘等人走出去很遠,才慢慢的往前走,神色感慨,卻不否認,除了乍然聽到他的聲音有些不習慣,如今什么情緒都沒有。
她和他本就沒有可能,短暫的心動也留在了安段歲月,十幾年的分割,如果不是女兒,她都要忘了有這個人。
“奶奶。”紅芝牽住奶奶的手。
芬娘慈愛的笑了,過去的一場夢而已:“走回家。”
令國公府除了分類七小姐嫁妝的忙碌,各處都有些壓抑。
即便為七小姐忙碌的人,也臉上盡量不露笑容,世子爺即將遠行,府里從太姥爺到小姐們,那個不是心中擔憂。
項心慈察覺到了,令國公府,會因為女子嫁人而錦上添花,但內里始終是圍著一個人轉的,那個人才是能讓這座龐大、悠久的院落,真正喜怒哀樂的關鍵。
項心慈把玩著手里的花,神色平靜,她曾經怨恨的是這個事情嗎?
如今……怎么看著也就那樣了。
此時,日益院內,項心錦看著緋緋等人,將玄簡的東西都歸攏起來,嘆口氣,走了也好。該成婚的人成婚了,出去看看的人回來后心境也許也不一樣了。
項心錦起身,轉頭,急忙上前:“娘,你怎么過來?”
項大夫人眉宇間似乎還是少女的煩憂:“明天就要走了,也不在家里多呆一會兒,我這心啊……”
項心錦扶著娘坐下:“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該做的不做。”成了婚多好:“如今他真要走了,我這里心里……”
“娘別這樣,玄簡都多大了,能在外照顧好自己,讓人看見了,還不以為玄簡還是個孩子呢,再說,莫國公福的折文也在外面,莫夫人也沒有像您一樣,多思多慮,孩子們大了,也該出去走走。”
“你以為你莫嬸不擔心,她還不是一天三封信的寫,都寫給他們這群白眼狼,不定什么時候才給一份回信。”
“娘——”項心錦又想起隔壁書房里,開在更道上的那扇小門。還了走了好。
“這孩子,從小就性子就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那西北刀槍無眼的……還沒娶個知心的人回來……”
夕陽落下,繁花似錦的院落里蒙上一層黃昏的薄霧。
柳雪飛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天色:他要走了,是明天吧。他在和誰告別?
柳雪飛眼里閃現一抹冷色,其實離開如今風起云涌的梁都去西北,何嘗不是一個去處,項家也不至于完全被別人卷入紛爭里,真是好算計,能左右他退婚的人,真該得意高興,畢竟她沒有選錯人。
柳雪飛隨即自嘲,任她在這里想著這些有什么用,直到他走,他也沒有看她一眼,恐怕都不記得有自己了吧。
也是,好不容易擺脫了,他怎么會再給他自己添那份麻煩。
柳雪飛想不透!她怨!她一點不想大度!這是為什么,自己哪一點做的讓他覺得自己小肚雞腸容不下別人!還是自己哪一點沒有做好讓他厭倦了自己。
柳雪飛深吸一口氣,又讓自己極力克制,不要讓自己像個糾纏不清的人!拿不起放不下,變成最厭惡的樣子。
可真處在這個位置……柳雪飛眼里布上了水光,她仰起頭,隨后又忍不住彎下腰手緊緊地拽著胸口,真難受,疼得她壓抑憎恨,就是像自己厭惡的樣子,她甚至想鬧上門去,讓他給個說法,讓那個可能驕傲自滿的人付出代價。
可最終,只有哭聲不自覺的溢出來。
雁回剛要進去,聽到聲音抬腳邁入的腳步收了回來,隱忍地扭過頭,眼中淚光點點。
莫國公府內,莫夫人感慨著:“項家的小子也要走了,弟妹不定怎么傷心。”
莫夫人放下手里的里衣:“你說說他們兩個,這都是……”
“說起來,雪飛那么好的孩子……”
莫國公放下書,皺眉:“別說這個。”自家孩子的風言風語還沒有聽夠。
莫夫人神色溫柔:“我知道,就是忍不住覺得……你說……折文和雪飛……”
“人都不在你身邊,還操那份心了。”
“我不記得誰記得,他回來都多大了,也不怕讓人笑話,何況雪飛……”畢竟這么好的孩子,誰家娶到,都是下半生的福氣。
廊下的燭火被風吹的搖曳了一瞬。
項心慈垂著頭坐在椅子上,用腳踢著木桶里的水:“哥,不用人給你送行的嗎?”
項逐元將窗關起來:“除了家里人,沒有跟外人說我明天走。”
項心慈依舊垂著頭:“太子該親自送你的。”
項逐元溫和的笑笑,挽起袖子蹲下身:“又沒有功績送什么送。”
“那你就這樣悄悄的走了。”
“回來的時候風光一點,不就好了。”項逐元用手指揉開她的腳,雪白的一團,軟的像捏了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