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旭也笑了,慢慢的親身,晃過去,坐到她身前的水中:“你下來試試,泡著很舒服。”
發熱的藥浴,提升梁公旭本身體溫用的,也明西洛給他換的方子:“你覺得好就好,明大人有心了。”
梁公旭不動神色,談不上心虛,他那天只是看明西洛不順眼,但又不是一天兩天,不至于突然想弄死他,是他自己不小心,自己經過他身邊時,他那一下晃神讓他心里驟然不爽,就打他了。
項心慈手伸入水中,溫和的水環繞著手臂上的肌膚,讓梁公旭覺得溫暖、舒服的溫度,在她看來有些微微發燙,又收了回來。
梁公旭見狀,想到了適合自己的不見得適合別人,心慈又沒病,定然覺得燙……
項心慈將手放在他肩上。
梁公旭頓時一掃剛才的陰霾,那點自哀自憐被沖的煙消云散,身體緩緩靠在她身上,愜意的閉上眼睛,覺得現在身上哪里都舒服:“心慈……”
“嗯……”
“就是想叫叫你。”
項心慈莞爾一笑,笑容在藥物的水霧中,如籠罩在山水中撲朔迷離的畫卷。
她更好看了。
狄路將一張紙交給花房里的七小姐。
項心慈放下剪刀,直起身看了一眼,她的陪家里有一座花房,府里的花她都搬到這里來了,培育的新品種也都在這里。
項心慈看完,將紙放在香爐燒了,她要走了,上輩子她成婚的時候,她也這樣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走的嗎?
項心慈解下圍裙,給太子留了話,帶著人出了宮。
與此同時,明西洛同樣收到了消息。
他坐在輪椅上,看著王府外的群鴿、茂盛的竹林,旁邊今天特意為它們空出的場地,沉寂的目光里一無所有。
過了一會,他才將紙放入水里,待紙完全溶解后,澆了旁邊的花樹。
最終調轉輪椅,想去送送她。
項心慈頂著以前跟著狄路去侯府的妝容,泯然眾人矣的坐在城外的茶舍中。
狄路坐在對面。
因為狄路太有標識性,心思多的、又認識狄路的,從蛛絲馬跡中猜到對面人的身份,也就猜到了,項心慈不在意這些。
不過,顯然想的有些多余。
這里來來往往都是市井小販、十里八鄉的農戶,和像芬娘一樣的進出梁都的普通人家。
城南,相比莫云翳離開時的城東,更熱鬧、但也破敗,來來往往的是周圍擔菜賣小玩意的貨郎,還有趕著做工的人們。
本來進城都是就近,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城東城西成了貴族、大商戶進出的城門,城南城北成了小人物進城的城門。
在大梁鼎盛時間為了殺這股風氣,特意提高了城東城西的進出稅金,結果更是助長了這股氣焰,反而發展成從城西、城東進,就是身份標識的荒謬莫認。
如今大梁腐朽貪橫,這股氣焰就更張揚了,東西兩城一度提到十兩銀子的高價,還在互相攀比誰的入城費用高。
即便現在,也沒人為這些小事說話,因為就算將下來了,城南城北的人口為了不沖撞貴人也會盡量繞路從城南進,反而擱置了下來,任那些人無聊的提升城門的報價。
不一會,一對不起眼的孫祖,低頭哈腰從守城手里接過路引,走出了城門。
項心慈立即起身,繞開了狄路身邊。
善奇立即跟上。
狄路剛欲起身的舉動,坐了下來。
項心慈還沒有靠近該靠近的人,反而先看到了明西洛。
明西洛坐在輪椅上,喝著茶,正好也看向城門的方向,便看到了走出來的她,才五六天沒見而已,卻好像很久了,更何況還隔著君臣有別的身份。
明西洛愣了一下才緩過神來,心中盡量古井無波,率先移開目光當沒看見,他何必自取其辱,她是來送人的,以她現今的身份更不會與自己有多余的接觸,何必等著她轉頭,將知道的事,再生生撕開。
項心慈看眼不遠處的老婦人,還沒有走過來,轉身向棚子里的明西洛走去。
延古猶豫了一瞬,若不是明大人剛剛那一眼,他已經上去攔人:這人誰?
明西洛手里的茶杯頓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直接過來,下意識的看向不遠處的老婦人:還沒有走過來。
項心慈直接坐下來。
延古看眼對面的人又看眼大人。
項心慈提醒他:“去幫我要一個茶杯。”
延古又看眼大人,見大人沒有說話個,猶豫了一瞬,轉身去拿。
項心慈才開口:“看大夫了嗎?”
“……”明西洛一身束腰春衫,坐在輪椅上,透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善奇擋住了要過去的延古。
項心慈看著明西洛,他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似乎這并不是什么值得說的事:“覺得我不該問?我也想不問,也不是來安撫你的,在你說出不想結束的時候,你應該就猜到有這一天了,后悔了嗎?”
明西洛本無所謂的神色頓時緊繃一瞬。
“委屈的恨不得弄死梁公旭?如果你成家立業了,如果你沒有說過那些話,你如果你在我成婚之初,本本分分的做回你的臣子,梁公旭今天怎么打你的,我怎么給你討回來,因為他那不是針對你,是針對我的行為!”
“但現在你讓我怎么做,除了問問你身體怎么樣,我甚至沒有立場指責他,我一不能質問他,二不能寬慰你。明西洛,你以為我現在看你這樣我好受……所以,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