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人手里的刀卻不是擺設,與王爺對上時刀鋒沉穩,意志堅定,單這份單色就無愧他每天早朝能站在九王爺幾步之后。
祝之量神色恭敬:“明大人安。”
明西洛停下來。
“王爺請您喝一杯。”
明西洛聞言神色依舊,眉目都沒有動一下,既沒有被欽點的欣喜,也不見對九王動手后的忐忑,他只是在每一個位置上,盡自己最大的忠誠:“多謝王爺,祝先生請。”
祝之量愣了一下,認識他的人很多,今天顯然因為一個人知道他,心情不壞:“明大人請。”
收了刀的明西洛看不出一絲猛將的雄武,氣質從容、不急不躁、端方雅正、君子做派,絲毫不見能與九王爺對招后的趾高氣昂,是一個很難讓人升起惡感的人。
祝之量心里嘆口氣,如此年輕的人杰,能做到不驕不躁實屬難得,而他們卻老了,太子名下的新一代卻已經能挑起大梁,反觀九王府像一眼看到盡頭的老者,也無怪乎有些人想自謀生路。
如果九王爺有子,不敢說每個人都成才,但總有一個兩個能承襲九王一二,九王府又是另一番光景。
祝之量回神,想這些做什么,如果九王爺有子,輪的上現在的皇上登記,輪得到太子聽政,皇上不定在那個旮旯里做閑散王爺呢,太子也無非是一個病歪歪的閑散皇室。
九王隊里的副將巫勛見軍師去見明西洛,下意識跟著看過去。
所有人也看過去,畢竟親眼見過此人在九王爺手下過招不落下風,這人何等臂力,何等氣魄。
明西洛不受影響的從眾人面前走過。
巫勛等人唯恐落了下風一般,毫不避諱的直直的看著他,卻只能目睹這個人從鷹擊走出來,沉著冷靜的走向九王的位置,憑一己之力,彰顯著大梁盛世時期文臣的風骨儀態。
祝之量頓時不悅的看巫勛一眼:還嫌不夠丟人。
巫勛頓時帶人收回目光。
明西洛已站在九王爺幾步之外,還是剛才的鷹擊飛羽服,腰上被刀鋒劃出一道破口。
九王爺手臂上同樣有一道痕跡,只是都沒來得及深入,便被擋了回去。
“九王爺,項世子安。”
項逐元頷首。
九王爺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肩膀上又落在他手臂上,是個從軍的好苗子,放在文官隊伍里,成天跟一般雞崽子爭強好勝毀了,但想想這人好似不算雞崽子,在文臣里也是能抬爪撕乾坤的好手:“坐。”
明西洛恭手:“謝王爺。”
青年坐下,掀袍、整冠,儒雅依舊,從容如常不因在場任何一個人拘謹、諂媚。
九王爺不禁感慨,他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生于一個時代,見之便像讓人觸到了未來波瀾壯闊的可能。
可惜啊,沉疴舊疾,卻又不死的大梁,也只能委屈他做個能臣了。
不過再過二十年如果梁公旭的兒子立不起來,大梁還會不會姓梁就難說了,他也許看不到了。
一張桌子,四個座位,祝之量沒有再入席,四個位置,四個人,重新上了四杯茶。
茶香裊裊,沖淡了九王爺的隊伍剛回來時的隔閡、詫異,也有人大著膽子上前與巫勛等人攀談起來,想打聽出一點消息。
桌子外圍上了帳子。
明西洛隨著眾人舉杯,不喧賓奪主、亦不多話,在這里沒人會品讀一杯茶的出處,他自持只是三品小吏,多數時間只是靜靜的聽。
九王爺屢屢胡須,不驕不躁,沉得住氣,好!哎,能出如此兒郎,可保一世興衰。
九王爺越過其余兩人,率先開口:“你師承何處?”
項逐元看向明西洛,王爺這話問的突兀,蔣喜出身九王府,他令國公府,這句話只能是問明西洛。
明西洛已經開口:“回王爺,項侯爺是家師。”
這個他知道,項家百年大族教導出的子弟自然不差:“武藝呢?”
“沒有特定的師傅,從小在外求學,跟著師兄弟隨便學,練的破雜。”
九王爺點點頭,他的出招自成一派,融合了幾大家的硬功夫,應該也涉獵過養氣功夫,的確不成體系,難的是本該雜亂無章的東西,卻形成了他自己的招式。
每一次出刀都融合了他自己的感悟,可以說集百家之長,但是這份心思已實屬難得。
當年他好武,母親出身高貴,父親當朝帝王,也是集百家之長,能走到今天,除了自己摸索,也有百家高手為他量身定制,眼前的年輕人,顯然沒家都沒有機會涉獵更深,否則他那一刀就能直接將他砍傷。
到底是出身差了些,浪費了好苗子:“有沒有興趣跟著本王學兵法,往武將發展。”
項逐元不動聲色的看樣九王爺。
蔣喜愣了一下,手里的茶杯送到了嘴邊卻沒有喝。
項逐元突然笑了:“九王爺,您這就偏心了,小侄還沒有這等殊榮,而且,明大人是太子坐下第一文臣,這若是棄文從武,太子還不塞明大人一箱蝸牛養著。”養死一只誅殺家族一人,太子的拿手好戲。
蔣喜聞言,符合的笑了。
明西洛才起身,恭手:“謝九王爺看中,多謝王爺厚愛,微臣定好好考慮。”
項逐元慢慢的抿著手里的茶,嘴角笑容不變。
九王爺看玄簡一眼,行吧,既然替這孩子說話,他也不勉強,但他是真覺得這孩子值得培養,爭取道:“本王給你時間考慮。”
祝之量看明大人一眼,又移開目光,突然又看了一眼,猛然間有一種錯覺,這兩人氣質真像,不是長的一樣,是氣質,但長的——好像眉毛都都很秘很黑——
祝之量停下沒有意義的想法,回歸征途,明西洛是太子的人,太子未必會讓他跟著九王爺學習,鼠目寸光的載德帝一脈。
九王爺若是看中那個皇位,豈會等到現在。
蔣喜心中詫異,慢慢的將茶送到嘴邊,九王爺竟然給明西洛時間考慮?九王爺看起來是一個和藹且深明大義的人,實則不然,九王知道他身份敏感,從不魚人有過多牽扯,九王爺為什么會突然想收一個人在門下?
九王爺剛才的意思,明明就是要言傳身教、收徒的意思,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很有誘惑力的機會,畢竟這意味著九王爺手里的五十萬大軍,太子只要不蠢都應該讓他抓住這個機會。
不對,太子不可能同意,太子寧愿讓眾多人分薄了九王爺手里的兵權,都不會留一個九王爺的唯一門生在身邊,讓他成為第二個九王爺嗎。
“坐,站著干什么,喝茶。”
明西洛坐下的空隙向項世子道謝。
項逐元微微斂眉,與九王爺提起了莫云翳。
九王爺頓時興趣盎然,他實在是喜歡那個不禁鬧、腦子一根筋的莫家小子。
深林內,林無競的人生陷入了最大的迷茫,他贏了!
贏的莫名其妙,沒有任何代價,連手刀鞘上的寶石都沒有蒙血的機會,似乎唯恐它們失去了光澤。
林無競苦笑,除了項世子,恐怕鷹擊也從中出力不少,或者除了他們,還有很多人要讓他們拿下這次比試的第一。
圍繞太子……或者說圍繞太子妃的贊譽。
林無競看著手里最后一道旗幅,突然一怔,太子妃在朝中有多少勢力?
申德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來,贏了之后一度不敢拉下信號彈。
滅了鷹擊后,場中只剩下兩個隊伍,一個是他們,另一個是九王爺才合理?不是嗎?可這僅剩的隊伍狀況比鷹擊還慘。
根本無需他們動手,拉拉弓他們就奄奄一息的主動放棄了迎敵。可以說是這些人早就該離開賽場,只是不能夠到樹上的信號彈,一直在苦苦支撐?
所以現在他們成了場中僅剩的一支……也就是這場比賽獲勝者!
“林統領我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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