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心慈站在幾步外,等著他的琴藝。
宋子寧略帶慚愧,可還是屏氣凝神,下意識彈了自己最拿手的一曲,平穩的曲子經過古樸的音質加成,也流暢無錯。
秦姑姑覺得技法還好,雖不出彩,但也沒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申德完全聽不明白,覺得應該還行。
林無競只是聽著,末了余光看了申德一眼,又收回目光,沉默的看著臺階上一角。
宋子寧落下最后一個曲調,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樂藝難登大雅之堂,下意識的想起身謝罪,才發現太子妃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他身邊,手壓在了他肩上。
宋子寧身體微僵的沒有動。
項心慈移開手半蹲下來,右手放在琴弦上,聲音溫柔:“第二段彈錯了,應該這樣彈。”
項心慈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同樣的樂曲,瞬間能引起天地共鳴般,悠揚輕快。
“這樣,手指內勾,要不要試一試?”
宋子寧的手無意識的放在琴身上。
項心慈見他僵著沒動,手覆在他手上,帶著他中指微勾,聲音溫柔如月:“這樣的弧度……”
宋子寧呼吸瞬間露了一拍,身份的高低桎梏頃刻間遠處,一位美到分不清現實虛幻的女子,好像……在指導他彈琴……
林無競握刀的手緊了一下。
申德神色自然,只是想不到竟然是宋子寧后來者居上,他們林統領還空著。
宋子寧完全不知道自己彈了什么,只能感覺到手背上柔軟無骨的手引著他心顫又莫名恐慌害怕,可卻在不可自拔的夢幻里,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為什么害怕……
壽康公公一個人迎著月色走過來。
林無競瞬間看過去!壓抑著心里的緊張和揣測是不是真的緊繃感。
秦姑姑笑著頷首相迎:“公公回來了。”
項心慈抬頭:“怎么了?在皇上那里吃——”
壽康恭手好像沒看到仿佛被太子妃掌控在手里的宋子寧:“回娘娘……”
壽康還沒有說完,只聽哐當一聲,宋子寧撞翻了凳子,急忙退后所有人兩步,躬身向壽康公公問安,更像太子妃問安,是……他冒犯了。
秦姑姑瞪了宋子寧一眼,立即上前扶太子妃起身。
壽康見狀,也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卻當沒有看見,繼續剛才的話:“九王爺也在,殿下說正好他們說說話,回來也太晚了,便帶著郡主就在那邊歇下。”
“知道了。”
“奴才告退。”壽康公公到轉身離開,便再沒有看宋子寧一眼。
秦姑姑也沒有看宋子寧:“娘娘,時候不早了,您是再外面走回,還是回去休息。”
“聽說寶珠湖的夜景不錯。”
秦姑姑笑了:“那自然是一絕,水中月,月中天,素來有天下第一夜湖的美譽,在夜間的寶珠上,看整個皇家山莊的燭光亭臺,更是美不勝收,只是——奴婢也沒有看過,都是道聽途說。”
項心慈也沒有用心看過,她會賞景的時候,功名利祿也參雜其中想了想,笑道:“去看看。”
秦姑姑跟著笑,只要娘娘喜歡就好:“娘娘請。”
林無競看了旁邊的宋子寧一眼。
宋子寧還保持著剛才問安的姿態,這一刻,卻像所有人仿佛都忘記了他,沒有人在乎他剛才做了什么,沒有人驚訝他與太子妃的‘親密’,更沒有人在意這位剛剛被太子妃‘另眼相待’的人。
該做什么做什么,該說笑還是說笑,他‘與眾不同’過,又泯然眾人中。
出行的轎攆已經準備好,太子妃在眾人的擁簇中上了馬車,宋子寧沒有被問責也沒有被人提起。
林無靜牽著馬,肯定了心里的猜測,震驚之余,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戰栗。
“林統領后面有輛馬車裝不下?”
“我去看看。”
林無競將繩索拉好,備用的東西裝備整齊出發,又隱約想起申德以前看他的目光和宋子寧被送來后對他的詫異。
如果宋子寧的用處如此,那么,當初被選上的自己呢,以當時的他來說,無論能力還有經驗都不足以勝任現在的職務,太子卻偏偏將他調到了太子妃身邊……
“林統領,我……”宋子寧已經跟了上來,整個人已經回神,但還有一些茫然。
林無競還沒有開口。
申德親昵的拍了宋子寧腦袋一下:“走了——”給這小子提提神兒,免得嚇出病來:“你小子。”有使勁揉了揉他腦袋瓜。
別說他這么小受不了這刺激當初自己也被嚇得夠嗆,如今再看別人如此,心里莫名的覺得舒爽:“別放在心上,習慣就好,太子妃娘娘很親切的,走啦。”以后會有大造化的,怎么能不巴結著點。
“真……真的。”
申德肯定:“真的,壽康公公不是什么都沒說嗎,真的很平常,放寬心。”
宋子寧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心情似乎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