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翳驟然回頭,想起她在城西的大雨中跑來跑去的身影,山洞里安安靜靜由自己梳發的樣子,她調皮時張揚的笑臉,冷漠時頭也不回的背影,執拗的出現在他的世界,又如此快速的消失。
“世子……”
“我知道。”莫云翳轉過頭,重新往回走,他不過只窺到一絲她的模樣,便已是無緣無分的開端。
春節的氛圍越來越濃,雪又稀稀落落的下起來的時候,皇宮里悄無聲息的封印了,百官進入一年中最長的假期,奔波操勞了一年的官員得以放松下來,享受難得的清閑。
九王妃為府里的老人準備了不少節禮。
宮里的侍從開始最長的輪休。
大街上張燈結彩,東南西北的集市上人山人海。
梁國上下熱熱鬧鬧的迎接蒸蒸日上的新春。
明西洛準備了很多食材,封印之后他便沒有回宮,忠國府里他的住所更大,配備更加齊全,他包攬了忠國府所有的年節采購,后院的花林、前院的假山、涼亭都已經披紅帶綠。
帝安最喜歡明伯伯布置的長燈湖,環湖而繞的蓮花燈一層連著一層,湖中心還有三層高的風船艦,像故事里的水上王國一樣。
“河下如果有仙子就更美了。”
“是嗎,或許等過年那一天仙子就因為湖漂亮出現在水里了呢?”
帝安眼睛頓時亮了:“真的嗎?”
明西洛肯定:“當然了。”
“哦,安安可以看到仙子了,安安可以看到仙子了。”
項心慈靠在涼亭旁看著忙碌的兩人,搖頭失笑:“騙小孩子的把戲。”
林無競走過來,看了眼帶著帝安公主玩的皇上,在夫人耳邊說了什么。
項心慈看林無競一眼,又移開目光沒有立即給答案,上次是小大,不去也沒有什么,后日守歲她也有意去那邊。
林無競順著夫人的目光看著正在湖邊布置彩燈的人,到了后日,湖邊所有的涼亭內,湖心的畫舫里都會燃氣火爐,放出河燈,皇上會在這里與公主、夫人一起守歲,如果夫人不在,皇上定然要問夫人的去向。
明西洛提著沒綁好的燈籠轉身,看到心慈站在不遠處,笑著走過來,身形俊逸,不急不慢:“帝安想在湖心放兩只天鵝,我讓人找兩只過來。”
“你第一年登基,大飯上宮里沒有什么儀式嗎?”
“就我一人也沒什么事,到了初五那一天,請群臣吃個飯就行了。”
項心慈有些詫異,這么簡單?不是從年二十六到初十都有忙不完的事嗎?
“就我一個孤家寡人,一切能省就省。。”
項心慈想起來了:“開年不是要選秀了,年前太后不見見她們。”
明西洛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長安見狀立即陪著小心開口:“這些事與皇上無關,太后娘娘就操辦了。”
明西洛看他一眼,在節氣的當口,他不想與心慈說這些問題。
項心慈點點頭,看來是真沒什么事,太后也是瞎,皇上在不在宮里她都不問嗎:“你比什么事都依了她,守歲的時候我帶她去項家,你不用太急。”
明西洛停下欲走的腳步:“去項家?”視線落在林無競身上。
林無競恭敬順從。
明西洛量他不敢從中作梗,那便是項五爺叫她了,考慮到她一個人,項五爺的確可能不顧規矩叫心慈回去:“這樣啊,但有沒有想過和芬老夫人一起吃?”
項心慈看他一眼,他其實一直沒有亂猜過她和項逐元的關系:“我答應過不打擾她生活,我其實沒什么,主要是我爹,她不想再見我爹,如果來往過密,我爹不可能不起疑。”
“不過是一頓大飯,家里沒有外人。”
的確沒有,項心慈看著明西洛,突然別有深意的笑了。
明西洛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確想她留下來過來。
項心慈笑盈盈的開口:“你以為她不認識你?還敢說沒有外人,她見了準能嚇出點問題來!”項心慈忍不住笑的更放肆了。
明西洛也才想到這事,頓時苦笑不得:“你還笑。”
“主要是好笑,我娘要是見你在,她還能安心過年嗎,還不嚇的吃不下睡不著,頭發都白了。”
明西洛哭笑不得:“編排我。”
“實話實說。”
明西洛看著她高興的樣子,眼中升起盈盈笑意:“要不要請?”
“要,怎么不要,女婿親自下廚,我爹都沒那福分吃呢,不過,吃過了,就是不知道誰做的,哪天你給他做一頓,讓他感受下皇恩浩蕩,看他以后還敢不敢出門。”
明西洛一手將她固定在懷里:“看我笑話。”
項心慈笑的不行:“哪有,我夸你呢,賢惠,佳婿人選,他們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這樣的好女婿。”
明西洛笑著:“你覺得我是好女婿?”
“不是嗎?”
明西洛的呼吸落在她耳邊:“是。”
項心慈讓他離遠些,依舊笑的開心,想想她爹如果真知道了,估計夠她挨一年的:“哎呦,不笑了,說真的,我娘在,你不會也在吧。”
明西洛給她當柱子靠著,手里的燈籠給了林無競:“你說呢?”
“不會吧,我娘不想的。”
“有什么關系,反正認識,芬老夫人會習慣的。”
項心慈頓時有些笑不出來了:“你說真的?”
“難道像假的。”
項心慈頓時掐住他手臂上的肉:“你是不是想死。”
項逐元看著來回話的焦迎,長身玉立,尊貴從容:“她明天過來?”
焦迎恭敬萬分:“是,世子。”
“她后天有什么事嗎?”項逐元微微蹙眉。
焦迎沒有隱瞞:“夫人后天晚上想起芬老夫人去忠國府用晚膳。”
“芬老夫人?”隨即了然,瞬間看向焦迎,目光肅然:“她在梁都城?”
焦迎頭垂的更低了:“是。”
項逐元負手而立看著窗外未停的雪,面容嚴肅,這么大的事她竟然沒說:“你跟夫人說一聲,我明天過去。”
“玄簡?都等你開席呢,你在這里做什么?誰呀?”項心錦不解的走過來。
焦迎已悄然隱了下去。
項逐元轉身:“沒事,出來吹吹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