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競不是說那些,他以為她只是任性妄為,論她的身份地位,她想怎么樣都是她的自由,她不滿的那些人雖然罪不至死,但多多少少沖撞了她。
可那天的人不同,那是皇上的生母,連秦姑姑都知道是確定的生母,就是說夫人在明知道是長輩的情況下依然動手了,僅僅因為對方失禮的大聲叫了她。
她若是不高興、不愿意和對方打交道,有他們在,夫人完全可以當沒有看見,畢竟是皇上母親,不看僧面看佛面,當給皇上一絲尊重,也不應該……至少設身處地的放在自己身上,他不能接受。
明西洛語重心長道:“以前,我側面打聽過心慈一些事情,她在項家過的很不容易,你大概也知道一點她的出身,曹氏對她不好,項五爺又長期在外,她又占著嫡女的身份,再加上身份尷尬,項老夫人因為她好處占全了,卻不能履行五房嫡女的指責,心中不悅她,所以也不曾管過他,加上五爺縱容,便養成了現在看什么都不順眼、渾身是刺、不聽管束的性子,而且因為打了,性情亦不容易糾正,這些年我也努力過,甚至和狄路起過沖突,但你也看到了,成效不顯。”
林無競沒料到皇上會跟他說這些,字里行間能感覺到皇上的真摯,心神也忍不住放松下來,少了地位的隔閡,多了些真誠。
林無競想說何止不顯,簡直毫不成效,夫人那天甚至沒有把皇上對夫人的好放在眼里,但凡想起一些皇上的‘溫和善意’,夫人也不該如此對員外郎夫人。
明西洛拍拍他的肩:“你別思慮太多,你試著換一個角度想,因為當事人涉及到朕母親,朕還能管理一二,不至于把事情鬧大。”
“皇上沒有不高興?”畢竟不管員外郎夫人性情如何都養大了皇上,皇上都不曾不管自己的生母,她卻一點顏面都沒有給皇上留。
明西洛似乎陷入深思,神色仿佛有些不悅,又因為是她壓抑的不好說什么。
林無競沒有打擾皇上,夫人不是有人退讓就下次知道收斂的人,她下次定然變本叫利,不會退讓,她可以任性,但是應該有一定的底線。
明西洛見他義憤填膺,似乎這件事壓在他心里很久,久的無法給她找一個合理的解釋,無法諒解這樣的她。
明西洛心里冷淡又清明他的所思所慮,自己母親有一堆問題,自己尚且無法接受她被人當眾打耳光,更何況林無競這種世家大族的小兒子,可不是一句‘母親也又不妥’能解決的:“別想了,多想無益,我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標桿,但我勸你別盲目要改變她什么,她聽不進去,弄不好糾正過了,她還生氣,過了今天,這件事你也別想了,時間長了,他會看出來,到時候不高興你。”
“那就任由夫人胡來,可那是您的母親。”
“是啊……”明西洛心想,自己可是勸誡過的,但神色間的落寞和微微的無奈清晰地顯示在臉上,仿佛一個為了女人不管不顧的昏君,為了一個女子毫無尊嚴的形象展現明了隨意,世家大族養出的公子哥,應該很反感這副樣子,但不用懷疑,時間久了就是這副樣子,所以要‘退出’嗎,外面大好的江山等著你。
明西洛和善道:“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該過去了?”
她身邊還有人!她現在就是去見他,而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覺得還值得嗎!甚至賠上自己母親的心情,就——“屬下告辭。”
明西洛又寬慰了他幾句,看著他離開,負手而立涼亭中,周身的無奈、忍讓退去,神色寧靜。
他此刻想的卻不是林無競,仿佛依稀處于夢中說話的人的立場,而那些并不是他的錯覺,那些人、那些話不是勸誡,就是想讓他和心慈離心離德、分道揚鑣,就如他現在雖然不能把話說的那么直接,但隱約透露出來的是一個意思。
誰會想他離心離德、分道揚鑣!項五爺?不可能,那還有誰?
明西洛轉身回了院子,林無競會想這些不意外,但凡不是鬼迷心竅都會有自己的意識,有些事情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是涉及骨肉親情。林家對他曾寄予厚望,溺愛有加,林母更是將他捧在手心,這樣的‘辱沒’若是放在他自己身上,他定痛不欲生。
但,他可沒插手,得來全不費功夫,林無競,還要防著他想不開才是。
項章若有所思,那天他的人剛跟出去玄簡就回來了,回來后直接找了他大姐,讓他姐去看顧心慈。
心慈又出什么事了嗎?
心慈……
“侯爺,五老爺回來了。”
“讓他進來。”
一刻鐘后,里面傳出聲音略高的爭執。
“皇上不是心胸狹窄的人!”
“皇上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都清楚,現在不是讓你說皇上是什么人的時候,我是讓你去辭工。”
“我知道,但皇上情真意切,我……”
“情真意切!你不覺得就是因為這樣才奇怪!”項章猛然想到那件事后玄簡去找了心錦,跟心慈有關?
項承知道,但是當時腦子一熱就……
項章有點站立不住。
項承急忙上前扶住大哥:“哥,哥你怎么了,我不是不聽你的話是當時……”
項章緊緊的握著他手腕,靠著這股力量站起來,一定是他想多了,肯定是。
“大哥,大哥!”
別喊了,他頭都要炸了!項章臉色難看的松開他的手,神色緊繃:“你,你先出去。”
“皇上那邊……”
項章忍不住看項承一眼,那邊什么,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看著項承那張臉心里又一陣痙攣,老五是他們兄弟中長得最周正的一個,一個男人長那么周正有什么用,還找了一個……生了位……“皇上那邊不用你管,你先出去。”
項承不放心:“哥,你真沒事兒?”
看見你就有事兒:“沒事……你先回去,回頭再說,去呀,去。”
項章已經很久沒去打擾過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