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心慈微微一笑。
芬娘有些怔愣,慌的立即放下簸箕,手下意識在往衣服上擦,但她沒有這個習慣,一時有些緊張,可再去整理整理自己再見人顯然已經不合適,只能硬著頭皮過去:“夫人來了……”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快里面請。”
莊姑姑拎著吃食看著老人家笑。
項心慈踏了進去,雖然院子里養了雞,地上卻很干凈,旁邊的空地上曬著一些陳麥,也沒有被琢亂的痕跡,院子里擺放著幾盆開的很盛的花,開的耀眼的仿佛與這座院子格格不入,應該是前段時間她派人送過來的。
芬娘將人迎進客廳,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擺設,與當年明西洛在東文街的宅院差不多。
芬娘手腳利落的給她泡了茶。
莊姑姑殷勤的將糕點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芬娘也看到了她微微凸起的肚子,自然的移開目光:“喝茶……”拘謹的不知該站還是坐著好。
莊姑姑示意老夫人嘗嘗家里的典心,熱情的扶了老夫人坐下。
芬娘也僅僅只做了巴掌大的邊角。
項心慈摘了面紗,隨意的放在一旁,喝了一口茶,是上好的貢茶,也是她讓人送來的,記得當時拿來的不多,現在卻還剩著,想來是沒舍得喝。
莊姑姑無法從眼前的老太太身上看到一絲一毫當年的影子,但她是夫人的生母,定然是不介意夫人‘無理取鬧’的是不是,不禁諂媚道:“夫人,可好合胃口?”
芬娘只抿了一小口,酥軟合宜,一看便是伺候得寵的貴人吃的:“好吃,好吃。”
莊姑姑笑的更憨厚、燦爛了:“老夫人既然覺得好吃,那老夫人可否讓夫人在您這住兩天多吃一些。”
芬娘頓時看向旁邊的人!眼里充滿了不敢置信,還有為不可查的緊張。
項心慈看看院子里的雞,當沒發現,也有些不好意思,當初說好了,她留下來自己不打擾,更不會讓爹察覺到她的存在,可若是她住下來就另當別論,是有可能讓爹發現她老人家的,春嬤嬤的事就說明了這一點。
但她是人子,她任性。
莊姑姑陪著笑,笑的就像街頭巷尾大豐收的老嬸子:“老夫人,奴婢知道您這里不方便,但……夫人懷著身子,最近又有些苦夏……”
莊姑姑說著停了一下,小心的看眼夫人,又湊近芬老夫人耳邊低聲道:“脾氣還大,奴婢等伺候的是無所謂,但就怕夫人心情不好,孩子折騰,到時候苦的還是夫人。”
芬娘不是那個意思,女兒肯在她這里住她自然高興,否則也不會堅持生下她,如果她的父親不是位高權重,女兒也定然是生活在她身邊的好孩子,可是……
哎,芬娘不管自己顧慮什么,都無法否認當這位她只是夢中念著的女兒出現時,她就已經脫力了本來的掌控,在一步步的退讓了:“好……”
莊姑姑激動的笑了。
項心慈松口氣,她有些擔心老夫人跟她提約法三章,到時候她不走也得走,不過她父母緣從來不錯,沒有一個肯為難她:“我睡哪個房間,有些累了。”
芬娘還有些糾結,她這里怎么照看她,聞言,立即拋開思慮急忙將孩子往自己房里引,待心慈真進了房間,才發現自己房間的擺設灰撲撲的不適合千嬌萬貴的女兒。
可項心慈已經躺了上去,粗糙的皂角味,還有一絲太陽曬過的清爽。
芬娘見狀看著床上的孩子,嘴角忍不住露出慈祥的笑意,眼中淚光盈盈,她是一個好孩子,哪里都好的孩子,就是做夢都沒想過她能被養的這樣好,五公子用心了。
莊姑姑上前為夫人搭上薄被,夫人在外逛了一天是真的累了。
芬娘跟著莊姑姑走出來,拉住她的袖子。
莊姑姑回頭:“老夫人……”
芬娘笑著,不面對女兒時,她是一位健談明碩的老太太:“我這里沒什么東西,也不知道怎么照顧她,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她沒覺得自己見不得人,現在對著女兒,也有些不自信了。
莊姑姑比老夫人想的還周到:“老夫人不用擔心,估計夫人一意孤行時,秦姑姑就準備好了東西,估計快送過來了,對了,紅芝小姐呢?”
芬娘松口氣,真讓懷著孩子的心慈在她這里粗茶淡飯,估計孩子的父親會不愿意,雖然只是一面,看到出來孩子父親是位細心的人:“她在街頭那戶繡花樣子,晚飯就回來了,不必叫什么小姐,都是刨土長的的,叫她紅芝便好。”
“那好老夫人,奴婢最近幾天在這次伺候,就不對紅芝小姐客氣了。”
“應該的。”
項心慈醒來的時候,已經用上了鑲金邊的臉皮和繡著繁雜花紋的毛巾,房間的東西煥然一新。
客廳里雖然是同樣的木質家具,但細看便知道換成了黃花梨木與上好紅杉,茶也換成了她平日的口味。
客房另一邊的房間也已經收拾整齊,成了老夫人和紅芝的臥房。
莊姑姑伺候的小心翼翼,可即便如此好幾次惹惱了被人精心伺候慣了的夫人。
項心慈瞪了她幾次到底忍下了,誰讓是她自己非要來,且只有莊姑與這里相得益彰。
項心慈被伺候著換了一身不怎么閃光的衣服,但也是與她平日的著裝而言,如今她身上穿著的依舊是千里選一的布料,精細加工每年只產十幾匹的布料,只是顏色沒那么講究罷了。
項心慈走出房間,幾步就走到門口的感覺讓她有些恍惚。
芬娘見她出來,立即放下收陳麥的動作起身:“醒了,桌子泡了蜜桔茶,喝了沒?”
項心慈看著晚霞在她身上度了一層光,院子里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她腳下是篡起來的麥粒,她站在麥粒中那樣清晰溫暖:“嗯。”直接坐在了門檻上。
芬娘下意識想說懷孕的女子不能坐在門檻上,就見莊姑姑搬了一把厚重的椅子過來,椅子上鋪了柔軟的小墊。
項心慈看這傻大個一眼,沒事搬這把椅子過來做什么,她像是那種走到哪里還帶椅子的人,讓她母親怎么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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