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修煜看喬青玉答應下來,微蹙的眉頭一點點的舒展開,他帶著賀雪蓉去刷牙洗腳。
將小丫頭收拾干凈了,再次放在炕上。
畢竟是小叔叔,其實還是有些不方便的。
喬青玉不得不開口說道,“你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
“麻煩你了。”
“沒關系。”
客客氣氣的這一對表面的夫妻四目相對了那么幾秒鐘之后,又各自移開了視線。
賀修煜與賀雪蓉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后又離開了東屋。
喬青玉也已經洗漱好,賀修煜很貼心將洗腳水都給倒好了。
估計是因為賀雪蓉的到來吧。
這是一個心思細膩但是卻又不招人討厭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是可以被輕易的愛上的。
比如蘇云瑤,比如原主喬青玉,雖然說一見鐘情,但她也確實真的喜歡他。
他優秀又有才華,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再加上家世好人長得還帥,沒有不良嗜好,對愛情和婚姻忠貞。
能被這樣的男人愛上,其實也是很幸福的。
但這人吧,就得兩面說了,越是看似溫潤的男人,他的心其實越難接近。
所有的疏離都被他掩蓋在溫潤的表象之下。
賀修煜就是一個看著很近,其實卻與你離著十萬八千里的男人。
就跟那霧中花一樣。
如今這朵霧中花去了他的西屋,喬青玉將門關上,此時賀雪蓉依然很頑固地坐在木箱的旁邊。
喬青玉是陌生人,像這樣的自閉癥孩子,對陌生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不過喬青玉卻注意到了,這孩子似乎喜歡坐在種著小白菜的箱子旁。
喬青玉跑了一天也很累,她拿起炕柜上的被子準備休息了。
先將自己的鋪好,然后看著一直沉默的盯著她的賀雪蓉,輕聲說道,“蓉蓉,我將你的小被子鋪在箱子旁,你今晚就睡在小白菜的旁邊,好不好?”
她也并不期望得到她的回應,喬青玉拿起干凈的被褥準備先將她抱走然后鋪被。
卻發現這小丫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兩只小手緊緊攥著木箱的邊緣。
喬青玉眉頭皺了皺,這木箱并不光滑,雖然她處理過了,可邊沿上面還有木刺呢。
她連忙快速的將床褥鋪好,打開炕柜將一塊大白兔奶糖裝進了抽繩小錢包里,然后擺在枕頭旁聲音很是柔和,“蓉蓉,這個小錢包是送給你的,以后你有了零花錢有了好吃的都可以放在里面,對了,明天我給你在上面加一個帶子,你就可以背在身上了,好了,現在松開手去看看小錢包里有什么吧……”
這孩子得了自閉癥,時間并不長,之所以是中度的,也是跟環境有關系。
對外界是有感覺的,她也能聽得懂你和她說的話。
但是卻不怎么配合就是了。
喬青玉坐在她旁邊就有些頭疼。
哄孩子其實她很擅長,孤兒院出身嘛,基本上都是大孩子看小孩子。
可正因為有這樣的經歷,其實喬青玉并不怎么喜歡小孩子。
看賀雪蓉依然一動不動,她就有些頭疼,也漸漸的開始不耐煩了,不過孩子似乎有些困了,瞪得溜圓的眼睛此時屬于半睜狀態。
失去耐性的喬青玉伸出手指在她的兩個胳膊上的一個地方捏了一下。
下一秒,小姑娘嗖的一下就松開了手,半睜的眼睛再次瞪得溜圓。
可喬青玉不溫言細語了,干脆利落地拖掉了她的外衣,蘆葦席上放著賀修煜拿來的睡衣睡褲。
她用最快的速度給她換上,然后迅速的將賀雪蓉塞進了被窩里,拿起小錢包塞進她懷里,隨后她躺到炕頭啪的一下關上了燈。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一點停頓。
好累啊,有事明天再說吧。
燈光一下子關閉了,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賀雪蓉也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她轉過頭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側的喬青玉,最后捏了捏被塞到手里的錢包,然后又轉身看著木箱里已經看不清楚的大葉草,不知道怎么的就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很快的就睡著了。
雖然這并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可喬青玉還是睡的很香……
西屋的門沒有關,賀修煜躺在炕上,沒有一點睡意,他聽到喬青玉嘀嘀咕咕的聲音,看到東屋的燈關掉了,他面色沉靜,心里卻并不平靜。
準備帶回蓉蓉的時候,他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也沒有打算讓喬青玉幫著看孩子。
不說彼此的關系還處于尷尬的境地,就說她的品性他也不會放心蓉蓉在她身邊。
如今沒有合適的可以托付的人選,蓉蓉的情況還很特殊,在幼兒園建成之前他會一直將她帶在身邊。
基地有醫院,有優秀的兒科醫生,還可以針對蓉蓉的病情對她進行治療。
可此時的賀修煜也不得不承認,喬青玉變了,就好像換了一個人。
可喬青玉還是喬青玉,怎么可能被換掉?
但一個人經歷了生死或者強烈的打擊之后,是會改變自己的性格的,不說別人,就說蓉蓉,記得四歲之前,她就是一個小話癆,每次看到他回來都撲進他懷里喊他小叔叔,她給他唱歌,給他跳舞,嘰嘰喳喳的說著她認為有趣的東西。
她給白菜起名叫大葉草,她喊姑姑為嘟嘟,她喜歡小狗,她吃東西經常是自己吃一口給小狗喂一口,她和小狗鼻子對鼻子的說悄悄話……
可現在,她已經一年沒有開口說話了。
她對什么都沒有興趣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絕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她曾經最喜歡最愛黏著的他,可那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誰也不知道。
每每想起來,賀修煜很是心疼。
他輕不可聞的嘆息,不管如何,現在的喬青玉讓他少了很多麻煩,這段婚姻雖然荒唐,可他也會努力的帶著她一起走下去。
賀修煜直到東屋徹底的安靜下來,他才關了燈,屋子瞬間黑暗下來,他慢慢的闔上眼簾睡著了。
此時此刻,站在距離賀修煜家幾百米的一處院墻前的蘇云瑤,看到賀家西屋的燈滅了之后,她才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