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修煜眉頭挑了挑,淡淡的問道,“基地派工程師的手續合乎規定嗎?”
“那肯定合乎規定。”
賀修煜站起來揉了揉額頭聲音冷肅,“你先和我說說劉巧文和朱明麗是怎么回事?”
沈昊澤也愣住了,劉巧文的事兒他是不準備讓賀修煜知道的,畢竟還牽扯到他的母親,他硬著頭皮說道,“劉巧文的事是我處理的,但朱明麗我就不知道了……”
十分鐘之后,沈昊澤垂頭喪氣的離開了辦公室。
懊惱的撓了撓頭發,轉頭瞪了一眼賀修煜的辦公室大門。
重色輕友的家伙。
這才結婚幾天呢,就護上了喬青玉,他不是不喜歡她嗎?
可他卻無言以對,因為在劉巧文和縣機械廠的事情上,喬青玉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但就總是有一種胸口堵了棉花的感覺。
他恨恨的離開了。
賀修煜去隔壁的房間里看了一眼蓉蓉,發現他的小侄女依然乖乖的坐在箱子旁低頭看著箱子里的白菜,他又輕輕的關上門站在了窗戶前。
他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遙控窺探著他在這里的一舉一動。
如果不是喬青玉舉報了劉巧文,這樣的事情還會繼續。
不管喬青玉如何,這都不是她遙控監視的理由。
可不等賀修煜理順呢,謝主任又敲門進來了,說的依然是喬青玉。
不過卻給喬青玉一頓表揚。
不等老謝走呢,老魏也來了。
直截了當的就說了兩千元的事情,然后扯出合同又扯出基地某些人越級上報。說到最后老魏大手一揮,“小賀,這事我已經開會批評過了,咱們就既往不咎了,下午行政款就到位,這兩千元我會給你補上。”
賀修煜心底里終于再也不能平靜了。
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喬青玉到底折騰出了多少事?
可這還沒完呢,老魏接著又說道,“我今天來是提前和你通個氣兒,喬青玉同志準備成立一個育種實驗室,這是基于撕毀合同賠償的基礎上,我和總部老齊都同意了,但是技術這一塊要你簽字。”
育種實驗室?
饒是一向沉穩淡定的賀修煜也不由得驚訝出聲,老魏和老謝對視了一眼,老魏問道,“你家屬沒和你說嗎?”
賀修煜搖搖頭,“她沒說。”
老魏想了想,就呵呵笑的,“喬青玉是個好同志,她這是公事公辦,那我們也公事公辦,開會的時候討論一下,如果可行就直接通過吧。”
謝主任也笑瞇瞇的,“小賀,喬青玉同志從老家帶來的白菜種子質量極高,現在已經提供給咱們基地的同志們了,我們不能讓奉獻了的同志默默的奉獻,我建議還是要給喬青玉同志表揚。”隨后又加了一句,“否則,會打消同志們積極性的。”
喬青玉從老家帶回來的種子?
賀修煜眼底閃過一抹疑惑,隨后勾起嘴角,“現在還沒到開會時間,魏叔叔謝叔叔,你們兩個和我說說白菜種子和育種實驗室的事情吧。”
與此同時,下溪公社三千畝荒地上,有幾百名社員正在勞動,大多數都是被動型的,反正不管好地壞地都是一樣干活,自然不會有異議。
可第五小隊的劉隊長眉頭緊鎖著,他低頭看向腳下的土地,突然將鋤頭扔在了一邊。
他吐了一口吐沫,怒氣沖沖的對前面干活的大隊長說道:“大隊長,這活不能這么干,不明不白的,而且還是這樣的荒地,干到最后顆粒不收,我們不是白忙活嗎?有這時間干點別的不比這強啊。”
一個人說話自然就會有其他人響應,尤其是這土地干旱堅硬,用鋤頭刨好幾下也不見松動。
雖然據說有人出錢出種子,可人工不是錢啊,誰說農民勞動就不值錢了,這一天天的沒有指望的干活,哪是那么好堅持的。
“老劉說的有道理,這地顆粒不收多少年來就這樣,今年也不會有變化,可我們將種子和勞力都浪費到這里,那不是明擺著犯蠢嗎?”
“是啊,這活不能這么干。”
“想要將這些地都開出來,冬天來了都未必能干完。”
“你們這些當干部的,站著說話不嫌腰疼,腦子塞草坑了,這樣的荒地讓我們在上面種糧食,糟蹋糧食可要天打雷劈的。”
七嘴八舌的仿佛如水波一般的蔓延開來,很多人雖然沒有扔了鋤頭,可是卻將手杵在鋤頭木耙上開始觀望了。
這不是一件能讓人看到希望的活計,所以自然沒什么動力。
而且農民嘛,對土地和種子有著天然的責任心。
這兩天錢副社長著急的嘴角都起了兩個火泡,年齡也不小了,可他也跟著早起晚歸的。
如今看到大家好像要撂挑子不干了,這怎么行?雖然開的地不多,可是合同已經簽了,難道還像科研基地那樣反悔不成?
如果是那樣,那他可真不是個東西了。
不能因為喬青玉年齡小就欺負人家。
但他心里也著急呀,要不然嘴角也不能起這么多的火泡,他嘶啞著嗓子喊道,“好好干活,又不少你們的工分,都發什么牢騷,在亂講話,扣工分!”
工分工分,也是社員的命根。
扣了吃啥?
現在雖然不挨餓了,可也僅僅是溫飽而已,家家戶戶的存糧也不多,都一天天的省著吃,米粥現在都能看見人影了。
所以,大家心里都著急,不知道公社要種啥,可要是將種子都給大家伙分點,是不是也能挺過夏天盼來秋收呢?
可錢副社長的威信還是很大的,他這么一說,五小隊長老劉拿起了鋤頭,氣呼呼的刨了起來。
老錢身邊的文書也發愁,現在公社也分為了兩派,很多人都準備要去縣城告老錢呢。
因為那八百畝地可都是借錢種的,現在還不出苗,眼看著是被騙了,所以這三千畝更是沒指望了。
“錢副社長,要不今天給大家伙放假或者分點糧食,要不然,他們就要去縣里告你去了。”文書擔心的說道。
老錢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著滿目荒蕪,雖然心里也有一絲的動搖,可是隨后堅定的搖頭,“不放假,繼續干,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點存糧,各大隊也有結余,等一個月之后都吃光了,在給他們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