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李老頭在忙碌著。
李二狗沒得幫忙,他打量著屋子里的一切,時不時又偷偷看了眼在忙碌著的老父親。
家里,似乎一切都沒變,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只是父親的頭發比記憶里白了很多,背脊也比記憶里佝僂了,整個人像是老了很多歲,仿佛行將就木,隨時都會倒下般。
灶房里,傳來一陣陣熟悉的香味。
“二狗啊,快來端出去。”李老頭在灶房里喊。
李二狗忙進去,一眼看到兩碗餛飩,冒著騰騰的熱氣。
餛飩放在炕上的小桌子上,李二狗看著眼前熟悉的餛飩,眼眶酸澀。
“看啥呢,趕緊吃,你這娃,不是最喜歡爹做的餛飩嘛。”
“是,是,俺最喜歡爹做的餛飩了。”
李二狗記得,他們家很窮,或者是村里,甚至是整個華國在這個年代都是窮的,一年到頭,很可能吃不了幾回肉。
也就只有年尾的時候,會殺豬,每戶人家分了幾斤肉。
每到那個時候,爹就會把肉包成餛飩給他們吃。
那時候,無論是李二狗還是其他的家人,最期盼的就是過年,最為想念的也是這一碗餛飩。
李二狗拿起勺子,撈起一個餛飩放進嘴里。
很鮮甜。
餛飩混合著湯水下肚,瞬間熱乎乎的。
“滴答”
幾滴淚不知不覺掉落在湯上。
李老頭怔愣了下,隨即罵道:“你這娃,哭啥,難道是爹做的餛飩不好吃了?”
李二狗忙將眼淚擦了,笑著道:“怎么可能,俺爹做的餛飩最好吃了,俺就是,就是太久沒吃到,這不,一吃到就太激動了。”
李老頭笑了:“你這娃,就這么好你爹這一口餛飩。不過誰讓你是我的娃呢,現在你回來了,爹就是以后去看扛石頭,挖河道,也要掙多一些工分和錢,割肉給你包餛飩。”
看著眼前老頭的笑容,李二狗心頭酸得厲害:“嗯,那兒子等著。謝謝爹。”
“嘿嘿,趕緊吃,別冷了。”
“爹,你也吃。”
兩人一起吃著餛飩,李老頭邊問著抗戰的事情,李二狗也說給他聽,小老頭聽得津津有味的。
這一天,兩人聊了很久很多,李老頭說的是坑水村的變化,李二狗說的是抗戰的事情。
但李老頭沒問,為什么抗戰結束好幾年了,李二狗現在才回來。
就仿佛,他忘記了這件事情般。
他沒提,李二狗也沒有說。
兩人聊到很晚,李二狗看到自家爹還想繼續聊下去不愿意睡覺,不由催促他去睡覺,李老頭不愿意,就好像怕自己去睡覺,一覺醒來,兒子就不見了般。
“要不,咱倆睡一個炕?”李二狗提議。
李家不止一個屋,李二狗長大后自然不能和爹睡同一個屋。
李老頭同意了。
窗外,月光微涼,夜空中綴滿了星辰,看上去格外的漂亮。
李二狗看著身旁睡覺的老父親,想起了在睡覺前,爹說的話,他反反復復地念叨著。
他說:二狗啊,你明天如果要出門,一定要先叫醒你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