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陸挽瀾聽罷掌柜的話,笑著搖了搖頭,瞬間停下了正欲觸碰上去的指尖。
“掌柜的客氣了,這么、難得的器物,在下怎么好意思奪人所愛?”
一邊說,心里一邊嘀咕。方才她一定是瘋了,竟然會覺得這些形狀各異的狼腦袋,頗有些原始的藝術感。
現在一聽這人想要把這么恐怖的東西,送給自己,她心底忽地泛起一絲不適感。
那掌柜旋即哈哈一笑:“這有什么難得?我家主子每天都要殺上幾條惡狼,只取一些頭骨完整的置于此處裝飾罷了。”
兩人隨意攀談之時,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從內里傳來,強大的沖擊力充斥在狹窄的甬道,內壁上的骨碗亦隨之震了一震。
陸挽瀾杏目赫然圓瞪,與遲錚對視一眼。
二人都有同樣的判斷:這聲音,是火銃發出的。
難道帶他們來這里的人,不是豫王蕭逸寒,而是神機營的人?
一種未知的壓抑和恐懼,瞬間從陸挽瀾腳底開始蔓延。她不敢停歇,急急催促了掌柜一聲:
“掌柜的,帶路吧。”
轉了幾個角,隨著火藥氣味和血腥味越發濃重,陸挽瀾終于來到了一個空地,可是待看清面前駭人景象,她只覺得全身毛孔忽地立起。
寬大的石室周圍,佇立著大小不一的各式佛像,半身的、斷臂的、坐臥躺立……金剛怒目,菩薩低眉。
可陸挽瀾無暇欣賞這姿態各異的杰作,因為赫然沖進雙瞳的,是一尊足有十人之高的巨型佛像。在它一片殷紅的雙足之前,是一個碩大的獸籠,里面正躺著一頭身子軟了的褐毛狼尸,和一具黑衣人的尸身。
那人前心上糊黑一片,應是中了一槍。被隨意丟棄的軀體之下,分不清是狼還是人的鮮血,正潺潺流淌,在她出神之際已漫出鐵籠,黏稠滑膩的血紅,順著鐵桿滴滴答答,淌了一片。
令人作嘔的腥氣撲面而來,她胃里已是翻江倒海。
刺目的沖擊讓她不禁頭皮發麻,本能向后退了兩步,好在有遲錚扶住,不然定是要腿軟地跌坐下去。
那掌柜的抬手“啪啪”拍了兩聲,便有幾個侍打開鐵籠進去,將地上的尸身拖了出去。
“讓安公子見笑了,”他嘴角帶著歉意,可眼中卻藏著狠厲的鋒芒,“我家主子,最近在效仿丹巴七部的方式訓練狼崽,可惜手下的人,不夠聰明,總是不能成功。”
話音剛落,陸挽瀾便聽到那鐵籠的后方,又傳來一聲瘆人的嗷嗚。隨后一頭兇猛的褐色兇狼便被牽了進來,與它相對而立的,則是一個身材健碩的黑衣男子。
掌柜的笑容飄渺不定,寒眸掃過已是額角滿是冷汗的陸挽瀾:
“今日,還有最后一個狼崽要訓練,安公子真是有福氣,不妨先在此欣賞一番,等待我家主子召見。”
陸挽瀾咬了咬腮,盡量平復著胸中的驚懼和恐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好啊,這種場景還真是難得一見,那在下就多謝掌柜的一番美意了。”
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了兩聲拍掌,一場人與狼的生死較量,便在陸挽瀾眼前展開。
面對黑衣男子,那頭兇狼毫無畏懼。
它甚至不需要作出任何準備,只是出其不意地撲過去咬那男子的左腿。男子盡管對這突如其來的出擊表現出一瞬間的震驚,但卻立即作出敏捷的閃躲。健碩的身軀宛若一只獵豹,靈巧地飛身躲過。
由于這躲閃,兇狼未能一口咬斷他的腿骨。可就在男子回身關注被襲擊的左腿之時,卻將后背處的破綻暴露在這頭兇狼的雙目。
剎那之間,兇狼便鉚足了勁勇猛撲了上去,一口便咬住了男子的肩膀。
尖利的犬齒深入柔軟的肌理,它的咬合肌更是拼盡了全力,讓牙齒切入男子緊實的肌肉。男子驚懼奮力躍起,一用力,便被扯下一塊血肉。
這一幕,已讓在籠外駐足觀看的陸挽瀾從腳底涼到頭頂。
邀她來此的人,到底是誰,他是想殺了自己?還是,只為了給自己一個威懾?
正欲抬頭望向遲錚,那籠中的兩個身影,已撞向自己面前的鐵網。
“哐啷”一聲,打斷陸挽瀾的全部思索,她看不見籠中的真實情況。在一聲慘烈的嚎叫之后,只見那只兇狼的血像是潑下來一般,將它褐色的皮毛全部染紅。
那男子抬手將手中獵物扔在一旁,面無表情向前看著,仿佛在等著主人給他獎賞一般。
這邊的激烈廝殺方才落幕,陸挽瀾頭頂,便傳來一聲熟悉的狷狂笑聲:
“哈哈哈,終于有能活下來的狼崽子了,本王重重有賞!”
順著聲音回望,只見一個身著墨色龍紋的身影,正背靠著上方的圍欄佇立。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舉著一枚白玉扳指,一只眼睛正透過扳指的孔隙,看向頭頂的昏黃燈光。
隨后,又低聲笑了笑,轉過身來:“瀾妹妹第一次觀看這種訓練,本王便就成功了!你還真是本王的福星啊!”
“原來是、豫王殿下。”
陸挽瀾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扯了下慘白的嘴角:
“不知殿下深夜,以這種方式將妾身帶來此處,到底有何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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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寒眼眸如星,看著被嚇得滿臉冷汗的小人兒,此時竟還在強壯鎮定,不由得嘖嘖兩聲,卻并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本王這幾天特送了邀帖,想邀請瀾妹妹去看馬球,賞菊花,吃些京城里時興的小吃,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都被燕王府給回絕了。”
蕭逸寒似乎頗為驚詫:“所以本王就想問上一問,到底是六弟不愿瀾妹妹與本王親近,還是瀾妹妹自己不愿意?”
陸挽瀾施了一禮算是賠罪:“妾身,近日有傷不便出門,殿下是知道的。”
話音剛落,頭頂便又傳來一聲“嗤嗤”的冷笑:
“原來如此。不過想不到瀾妹妹能在深更半夜,拖著傷軀,還不忘去黑莊嶺給謝家四姑娘上一炷香,想必你二人定是姐妹情深吶!”
“殿下說笑了。”陸挽瀾微微一笑,沒有多言。
“好啦!本王也沒別的事。”蕭逸寒一手向旁邊招呼著,“就是新得了一批火銃,想要邀請六弟來把玩把玩,順便和瀾妹妹敘敘舊。”
“火銃?”
陸挽瀾正在疑惑,卻見黑衣人忽地將兩柄長刀架在遲錚脖頸。
她驚怒地抬頭望上去:“殿下這是何意!”
“沒什么,本王初訓狼崽沒有經驗,你這個護衛正是最兇悍的狼崽,不如讓她~”
“給本王這些狗崽子們,示范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