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喉間陰森恐怖的笑聲,悠悠的從陸云策身后傳來。
瞬間讓他變了臉色:
這白腦袋的老鳥怎么跟到這來了?
他不敢出聲,生怕讓外間的劉元海聽見響動,可身后鐵爪白頭翁的大手,卻忽地伸向自己胸前。
枯瘦如柴的手指剛一碰到他領口,登時嚇得他冷汗直流。
連忙伸手拍了拍前頭騎在房梁上,向外探頭探腦的二哥陸云帆。
“噓!”
陸云帆此時正專心致志聽著屏風外頭的對話,頭也沒回地比了個消聲的手勢。
“哎喲王妃這、這,怎么傷成這個樣子啊!”
隔著芙蓉團蝶的屏風,再透過層層煙羅紗帳,陸挽瀾緊閉雙眸。
她蒼白如紙的小臉,便遠遠地落入劉元海的眼簾。
滿屋子濃重的血腥味和藥汁的氣味惹得他眉頭輕皺:
“這丹巴七部的賊人還真是膽大包天!見和親不成,竟是公然在京城里撒野,行刺王妃!”
說完,便又換上了討好的笑容:
“圣上昨夜慨嘆,夷狄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好在定國公陸大將軍邊關大捷,給這異族重重一擊,才不至于我大周顏面盡失!殿下因和親抗旨之事,圣上也不再追究了。”
劉元海眼睛雖看著蕭晏之,可話中之意明顯是對陸家阿諛奉承,里間恭敬垂首的五哥陸云歸不由得將頭垂得更低。
“老奴這就回去稟報圣上,殿下好好照顧王妃吧老奴告辭了”
蕭晏之頷首回禮,給身邊的唐風使了個眼色。
“小人送送劉公公。”
“多謝唐護衛。”
揮了兩下拂塵,劉元海便走了出去。
送走了這個麻煩,蕭晏之心下只剩對床榻上小人兒的擔憂,可還不等越過屏風。
就看到一個碧綠色的人影“咕咚”一聲,從房梁上掉了下來。
接著便是那白鬢黑袍的老者緊隨其后,抓著陸云策的胳膊質問:
“云策小兄弟!咱們不是說好了,我帶你們去通惠河口,咱們聯手從那富商的房中偷出東西,先讓老夫拿去給我家主子交差,可你們怎的言而無信啊?”
“東西不在我這,你抓我也沒用啊!”
陸云策急急掙脫白頭翁干瘦的五指,又看向房梁:“再說了,那東西要是沒有我們兄弟三人拼盡美色,也拿不到手!現在我們要給小妹,才不會讓
你給蕭晏之!”
“你!”
白頭翁氣急,抬起五指正欲向前恐嚇陸云策。身后的屏風忽地被人撞了一下,回過頭,只見一臉沉怒的蕭晏之出現在面前。
他大驚,抖著腿便朝地上跪了下去:“主子,那船咸布沉水里了,證據都毀了,是屬下的錯……”
可他膝蓋還沒彎下去就聽見寒涼至極的兩個字。
“出去。”
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來,白頭翁大氣都不敢出,閉上嘴巴便從房頂躍了出去,身形頗為狼狽。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幾個從房梁上跳下來的陸家兄弟。
個個都是趾高氣揚,囂張狂妄。
“有我們照顧小妹,就不勞王爺大駕了!”陸云帆一邊說著,一邊抬手頗為緊張地護住胸前。
可是蕭晏之的怒意并未止息分毫。
“王妃是我燕王府的人,不需要定國府的人來……”
“你燕王府的人?!”未等面前男人說完,陸云帆便高聲質問,“你下聘禮了嗎?”
“……”蕭晏之猛地僵住,一顆心忽然似被鐵杵戳中一般,好半天才緩緩吐出兩個字:“沒有。”
“你親迎了嗎?”
“……沒有。”
“你踢轎門了嗎?拜堂了嗎?喝了合巹酒了嗎?”
一連串的發問,讓他心里翻滾的怒焰仿佛被傾盆大雨澆過,噌地一下便被熄滅,只留下渺渺余煙,充滿了無力感。
他說的沒錯,自己沒有娶過陸挽瀾,哪怕有先帝賜婚,有圣上冊封。
可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沒有……”
蕭晏之強忍住喉間的顫抖,硬生生吐出這兩個字,心上卻仿佛壓上了千斤巨鼎。
陸云帆聽著他,媚眼中便泛起一絲嫌棄的光芒:“你什么都沒做過,憑什么說我小妹是你的人!”
這一回,蕭晏之卻是半個字也沒有回答。
躺在床榻上的陸挽瀾頓時慌了神!
這幾個哥哥又再搞什么名堂?蕭晏之好不容易對自己有了好臉色,他們這不是幫倒忙嗎?
正欲開口插嘴,卻見五哥陸云歸忽地用手覆上她櫻唇,圓圓的眼睛對著自己眨了又眨。
房內氣氛忽地生出一絲詭異。
“我……”陸挽瀾看不懂五哥的意圖,強撐著要起身。
卻聽門外又一聲稟報:
“報!太后娘娘身邊的寧公公求見王爺
,說是來探望王妃,給王妃送東西來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擋在紗帳前頭的陸家兄弟,蕭晏之轉身離去。
“哎呀!你們干嘛呀?”陸挽瀾嘟著瑩白的櫻唇小聲嘀咕,“本來大婚那天,就是我硬要嫁過來的……”
“嘿嘿嘿”二哥陸云帆一屁股坐在陸挽瀾床榻邊上,臉上瞬間堆滿了姨母笑,“傻妹妹!哥哥們這是在幫你!”
“幫我什么?”
“小妹你這就不懂了,妹夫就是搖擺不定!哥哥們要幫他認清楚自己的心!”
四哥陸云昭努著嘴點了點頭:“要讓他對你有愧疚感,有危機感!這樣才能更珍惜你嘛!”
聽見幾位哥哥這樣說,陸云策不樂意了:
“昨天你們還要崩了蕭晏之呢,怎么現在又想盡辦法撮合他們?你們不會忘了刺殺小妹的人是蕭晏之的死士吧?就算是細作也和他脫不了干系!”
“不是他!”陸挽瀾急急辯解,“是豫王的人!”
“什么?”幾位哥哥探著腦袋圍了上來,“豫王?小妹你可有證據?”
“沒有。不過我在豫王狼堡見過蕭逸寒訓狼崽,那個刺客是當時活下來的唯一一個狼崽。”
“那就難辦了。”陸云歸沉了沉眸子,“那刺客已經死了,而且兇器也幾乎毀了,現在圣上幾乎認定了就是丹巴七部的人干的。”
“是啊,想不到他們這么狡猾,鉆了這么大的空子。”
陸挽瀾嘆了口氣,忽而又想起方才那白頭翁朝陸云策討要東西,便又追問:“六哥,你剛才跟白頭翁說要把東西給我,那是什么?”
“哦對了!”陸云帆聽罷,便從胸前衣襟里掏出一個油紙包來,“這是我們在畫舫上,從一個江南富商那偷出來的。”
“這是什么?”陸挽瀾接過打開。
只見油紙包里,是一疊契約般的信函:“出山西棉花三百擔,制棉絹,五成利回購。”
再看畫押人的名字:
“謝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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