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派兵?!
眾臣聽到這聲問話,雖然各懷各的心思,可還是早已在心中有了確定的答案。
燕王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此時誰如果主張不派兵,豈不就是變著法的告訴圣上,自己與那山西布政司的貪墨案有所牽扯,巴不得陸云禮和蔡察死在那里?
第一個站出來表明態度的,自然是戶部尚書姚廷安:
“圣上,依臣愚見,應盡快派兵支援。雖說臣有私心為犬子著想,可對圣上而言,除卻刑部尚書陸云禮和山西布政使蔡察,其余將士亦是圣上的子民,若因此喪命,又何其無辜!”
姚廷安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
連帶他的妻女,亦是起身默默在矮幾前恭敬叩拜,以表示全家立場。
可怪的是皇帝蕭靖禹卻沒什么反應,眼光游移間又落在了兩位王大人肩頭,嘴角微微勾著,泛著一絲陰冷之氣。
工部尚書王毅全偷瞄了一眼皇帝身旁的王太后,見這個族妹拂了拂頭頂的九龍四鳳點翠冠,眉頭微凝。
難不成是不贊成派兵?
他咽了口唾沫,深施一禮正欲回復:“依臣之見,圣上不……”
聽到這個“不”字,蕭靖禹緩緩抬眼,眸中竟忽然有些期待。
可哪知下一刻,便被禮部尚書王維全接住話茬:
“圣上不過是想廣納賢言,可臣等既為大周肱骨,就算沒有資格對兵部事宜橫加干涉,也萬萬不忍忠臣良將蒙受不白之冤,還請圣上將蔡察等人接回,必要將這貪墨案查個水落石出。”
他話音剛落,吏、工二部的左右侍郎,亦紛紛出列,均大聲回復:“王大人所言極是,臣附議!”
這三位尚書大人都是份量舉足輕重的朝臣,在此時竟是立場鮮明毫不含糊,其余官員便也跟著起身附議。
皇帝蕭靖禹無聲之間,已經恢復面無表情的神色。
見方才一直向段臨和燕王妃發難的謝太傅,遲遲沒有表態,便又張了張嘴,幾個字輕輕落地:“謝太傅意下如何?”
殿上重臣再次屏氣凝神,不知這謝太傅會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言論道理。
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謝弼不過躬身施禮,緩聲答道:
“既然二位王大人都沒有異議,那老臣一個孽障之父,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工部尚書王毅全正要跳腳質問,卻被身旁的吏部尚書王維全拽住。待兩人對視一眼后,便又垂首不語。
二位王大人不知,這謝太傅今日是撞了什么邪,怎么到處煽風點火?
“謝太傅這番說辭,卻是讓我兄弟二人羞愧萬分啊。”王維全嘴角噙笑,雖然后背已被汗水浸透,還是有禮有節,“我二人雖平日里處事鐵面無私,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是非黑白還是分得清的。”
謝弼臉上笑意更濃,卻沒有立刻唇舌相擊,而是點頭嘆了口氣:“到底是臣老了,圣上的左膀右臂各個都是識時務者,不但有燕王一呼百應,諸位臣工更是萬眾一心,這是大周社稷之福,還是圣上親自下決斷吧。”
聽到這里,殿內跪地叩首附議的眾臣不由得變了臉色,只覺雙膝是跪在一塊燒紅的烙鐵上,燙得起身不是,繼續跪著也不是。
陸挽瀾的心猛地一沉。
想不到謝太傅這三寸之舌,才是最厲害的神兵利器,不過寥寥數語,竟又將蕭晏之推上風口浪尖。
而蕭晏之只是微斂眼角,沉穩地觀察著整個局面,面色未有一絲波動。
就在這時,卻聽段臨悠悠道:“謝太傅莫要忘了,從善如流,嫉惡如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