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山坳里密密麻麻全是人,男女老少都與煉柔童子一樣蓬頭垢面,東倒西歪地堆著,也不知是死是活。
陸挽瀾下意識后退兩步,便被蕭晏之用斗篷攏在懷里,輕聲安慰:“別怕,本王在這。”
說完,便命唐風和遲錚下去查看。
“臣妾不怕。”
陸挽瀾本想掙開斗篷,跟遲錚一起過去,可還是拗不過蕭晏之的霸道,還沒開口說話就被抱回了營帳。
見陸云帆和陸云昭急忙跟進來,蕭晏之放下心只說了句:“讓他們陪你,外頭的事交給本王。”
就又轉身離去。
聽男人腳步漸行漸遠,陸挽瀾眉目霍得冷肅起來,指揮著兩位哥哥:“二哥四哥,你們去把外頭幾個小童帶進來。”
“帶他們進來做什么?”二哥陸云帆一想起幾個小賊滿臉畫得油彩,就直皺眉頭。
可是小妹一瞪眼睛,他也只能照做。
不到半刻鐘,四個被五花大綁的小童便被影衛帶進營帳,陸挽瀾端坐在漆雕屏風后頭,慢悠悠地開口:
“那山坳里的是你們什么人?他們從哪來?”
見他們不開口,最會狐假虎威的小喜,拎起一個雞毛撣子就在幾人面前比比劃劃:“你們啞巴了?說話啊!王妃在問話!”
“你先救他們!我們就聽你的!”領頭的小童昂著脖子,語氣透著蠻橫。
小喜登時來了脾氣,揮著雞毛撣子就要抽這小童腦袋:“哎呀?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看姑奶奶不抽你......”
陸挽瀾急忙喝住:“小喜別打。”
見燕王妃的丫頭無奈收了家伙事,幾個小童便開始囂張地做著鬼臉,氣得小喜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陸挽瀾讓她退到自己身旁,也不惱怒:“你們是朝廷欽犯,本王妃想抓便抓,憑什么幫你們救人?”
見他四人仍不言不語,便又冷哼:“你們想跟本王妃談條件,有資格嗎?”
屏風外頭又是一陣靜默。
二哥陸云帆急了:“小妹,甭跟這幾個小兔崽子廢話,拖出去晾著算了!”
說著,便招呼老四陸云昭要去揪人。
可他們剛湊到近前,便聽見“嘩啦”一聲,也不知領頭的小童做了什么,整個人的身形竟又縮小一圈。
周身鎖鏈落地之時,他一個后空翻,像只毛猴子般攀上了身旁的紫檀斗柜。
只眨眼間便又鉆進斗柜狹小的抽屜里。
陸云帆和陸云昭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目瞪口呆之時,這小童已從抽屜中跳出,滾了幾個圈回到原地。
屏風后頭的陸挽瀾和小喜亦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縮骨功?
正要問話,就聽屏風外剛剛展示絕技的小童奶聲奶氣回道:“整個大周能關得住我們兄弟四人的,除了王妃的兄長陸三兒,恐怕沒有幾人,而這其中一定不包括燕王妃你。我們有求于王妃,自然必有重謝。”
哈?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陸挽瀾對他們的重謝并不感興趣,也懶得理會幾人的盲目自信。
只冷冷回了一句:“那就等查看的人回來,再說罷。”
彼時,蕭晏之已立在山坳最東邊,隨時等唐風和遲錚回稟消息。
此地對于幾人來說,再熟悉不過。向北不足十里便城南門,往南十五里是窮苦百姓的埋骨地,黑莊領。
而東西各處,則遍布商賈世家的作坊庫房和工部大小五廠。
在這些地方上工的人,好歹有些工錢補貼家用,絕不可能淪落至此。
想來這些人應是京城以外的流民,因沒有路引守門將士不予放行,才會棲身于此。
只是,唐風用手扒著面前摞成摞的流民,越發覺得不對勁兒。
看這些人雖都是窮苦出身,裝束卻各不相同,甚至其中幾人還穿著囚服,顯然是待發配或問斬的重犯。
可大多數人的頭,都腫得西瓜一樣大,有的身上潰爛一片,已看不出本來面目。任憑自己怎么呼喊,就是一聲不吭。
再探鼻息,已然游絲一般。
拖了幾個奄奄一息的人上去,唐風再想去拖下邊的人。卻發現這些人早沒了氣息,半個身子都陷進山坳下頭的爛泥里。
他額角血管突突狂跳,濃眉已緊緊擰在一起:“遲錚?你那邊怎么樣?”
“大多數還活著,可就是像得了什么重病,沒有意識了。”
唐風挪開膝下的尸身,走到遲錚跟前,見她這邊也沒好到哪去便道:“先上去,請示王爺和王妃如何定奪。”
“好。”
二人躬身飛上平地,將所見情景對蕭晏之悉數道來。
卻見蕭晏之登時變了臉色:“是大頭瘟!”
“大頭瘟?!”遲錚和唐風異口同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