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頂罪?不知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王六姑娘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去下巴上的眼淚,蜷縮在陰暗的角落里:
“你們不就是想挑撥我和我大伯一家的關系嘛!我才不上你的當!”
她說完,又機警地向四處張望,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是呼之欲出的恐懼。
陸挽瀾看著王六姑娘這般小心翼翼,便知她定是因為懼怕王家人在牢里還有埋伏,而不敢說出實情。
她非常理解王六姑娘的心情。
要知道在這之前,就連她自己也是一萬個不放心,生怕幾位哥哥有什么不測。
不過直到方才影衛的出現,陸挽瀾才放下心來,原來三哥早已安排好一切,就等著對方出手將其拿下。
而現在,這個沒有被王家人除掉的知情人,則是他們必須要爭取的策反對象。
想到這,陸挽瀾又走近兩步,低聲道:
“你放心,監牢里的刺客已經被衙役帶走了,現在我們都是安全的,你不說也不要緊。。就是不知道,等我們兄妹洗脫罪名出去后,你會不會被扣上其他罪名留在這里。我想我三哥不會在監牢里安排影衛保護你的安全,畢竟連榮貴人死在宮里,都沒人出來追究,至于你嘛”
見王六姑娘顫抖的雙肩猛然停頓,陸挽瀾彎了彎粉唇輕笑兩聲。
接著便不再搭理她,轉身拉著五哥陸云歸坐回八仙桌旁,低聲細語地問道:“五哥你說,那方婆子的死,跟害謝貴妃失掉龍胎的人有沒有關?”
陸云歸見小妹明眸一閃,便領會其意。
故作神秘地湊到陸挽瀾耳邊,刻意壓低嗓音道:
“戕害皇嗣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這方婆子所制的勝蘭衣香丸既然有此盛名,傳到謝太傅耳中是遲早的事兒。若她還活著,謝家定會把人綁了盤問,那香丸被她賣給誰,又送去哪兒做了什么,還不是吐個干凈?”
“哦”陸挽瀾聽到這,裝作恍然大悟喊出聲來,“這么說來,這幕后黑手是早早料到這一點,提前下手把那方婆子給”
她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一下,側頭看著角落里的王六姑娘,眼角逐漸泛起笑意。
語氣卻又猛然一轉,透出些許疑惑:
“那這事兒豈不是死無對證了?”
監牢內寂靜一片,若有似無的抽泣聲戛然而止。
卻見五哥陸云歸搖了搖頭:“方婆子雖死了,可簪花婆婆和花媒婆還活著,她們既然咬出那么多去買香的人,這幕后黑手就不可能全身而退,除非”
看著兩人聲情并茂地分析案情,原本還想可憐可憐那王六姑娘的四哥陸云昭,此時便只顧叼著肉包子,靜靜等待。
六哥陸云策卻是又緊張又著急:
“哎呀,快說啊!除非什么?!”
“除非拉出個替罪羊嘛!”二哥陸云帆轉過身,適時接過陸云歸的話來,“這家人除了好事什么都干,除了臉皮什么都要!若真的被查到自家頭上,肯定隨便推個人出來頂罪,我看那些旁系宗親的庶子庶女就挺合適!劃掉族譜、就跟宗族沒關系了”
哪知他話沒說完,方才還縮在一旁的王六姑娘便跳腳大喊:“不會的!我大伯才不會讓我出來頂罪!”
話音甫落,二哥陸云帆和六哥陸云策登時目瞪口呆。
背對她坐著的陸挽瀾卻與五哥陸云歸相視一笑。
只有四哥陸云昭震驚地猛一松口,肉包子登時砸在地上,他一邊彎腰去撿,一邊結結巴巴地對王六姑娘道:
“我、我們也沒說是、是你大伯啊!”
“我”
王六姑娘這時才反應過來,這陸家兄妹從始至終都沒提過一個“王”字,他們這是在詐自己!
恰于此時,對面的陸云帆和陸云策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惱得王六姑娘抓起地上的鞋子便丟了過去:
“你們還敢笑!”
二哥陸云帆扭腰躲過,便湊到小妹陸挽瀾身旁,拍著八仙桌就開始浪笑不止:“原來這王六也知道自己大伯不要臉啊!哈哈哈哈”
六哥陸云策亦不忘對著陸云歸豎起大拇指:“五哥!真有你們的!”
“你!”
聽著對面陸家兄妹的嘲笑,王六姑娘心中恐懼、羞惱交織一片,終于不再偷偷抹眼淚,而是放聲大嚎起來:
“你們就知道欺負人!陸挽瀾你、你就仗著有這么多兄弟欺負我們王家的姑娘”
“我活不成,你也別想好過!”
“嗚嗚嗚”
由著幾位哥哥笑了半晌,陸挽瀾也聽王六姑娘罵了半晌。
待監牢恢復安靜,才緩緩起身靠在木柵欄上,低頭把玩著身側的羊脂玉如意禁步,漫不經心道:“喂你哭完了沒啊?”
“呃”
王六姑娘抬起淚眼,卻見陸挽瀾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哭完了就擦擦眼淚,吃點東西,再想想怎么活命。”
她說完,便招呼著獄卒將自己這邊一個極為精致的食盒送了過去:“這是我三哥特意留給我的王瓜拌遼東金蝦,還有柳蒸糟鰣魚,你有口福了。”
獄卒揭開食盒蓋子,香氣登時盈滿整個牢房。
剛坐在八仙桌旁進膳的陸云帆,登時就覺得手里的包子不香了。
見王六姑娘盯著食盒不動,便咂摸兩下嘴巴起身道:“喂!臭娘們,你要是不吃給老子吃,老子都沒這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