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一身深藍色朝服,在正殿新設的貴妃椅上坐著。
明兒捧來兩幅赤金打造的護甲,上頭以扶林技巧燒了一層藍釉,和衣裳很是般配。
“這副護甲是陛下賞賜的,和大人的朝服十分般配,請大人示下。”明兒跪在一側,將那副護甲捧在她面前。
一個年紀尚小的宮女給寒酥錘著腿,另外一個輕輕的扇動著懸掛在貴妃椅上的刺繡香排扇。
寒酥開了那盒子,取出一枚在眼前看著,上頭是描繪的朱雀紋。卻用了孔雀色。倒也算是精美了,便在手指上戴上了。配著一枚精致的紫色珍珠的戒指。
流蘇捧了各處送來的單子朗聲讀道:“應國公府送翡翠玉瓶一對,赤金瓔珞一對,金瓜子二十金,紫檀雙面刺繡架設一方,玻璃屏風一架。芙蓉石九環香爐一座,青銅香架一把。松石書畫二十卷。綢緞十二匹。”
寒酥聽了,揮了揮手示意她停下道:“這些東西,怎么聽著這么耳熟?”
流蘇想了一會子,于是道:“大人,您之前在園子里曾詳細評鑒過這里頭的好些東西。”
“想來是少夫人預備的了?”寒酥雖然是這樣說,可是想起蕭府這些年,出的多進的少,竟然這樣鋪成,也是有心了。
于是又吩咐道:“我記得內造府,之前送來了許多金絲編織的花兒,還有脂粉等物?”
流蘇當即拿了另外一個賬冊來查看,卻道:“是有這么些東西,大人不喜珠寶,便收起來了。”
寒酥想了一會子問道:“我記得上次送了太孫回去,太子妃賞賜了好些西域送來的香料?在宮外是一盒難求,百金都有人哄搶的?”
流蘇查了賬冊,又道:“一共三百六十盒,當時太子妃還道,這香料清香悠遠,果木香的。熏衣做料,或者賞人,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寒酥仔細想了,蕭府上在城里的鋪子,和在各州的商船。于是吩咐道:“剛才提起的這幾樣,你著手讓人給蕭府的少夫人送去。另外,內造府用金絲編的紫金香囊,你給她悄悄送二十個去。就說是我的心意。”
流蘇與明兒對視一眼,便道:“奴婢這就安排,明兒姑娘去在蕭少夫人跟前說過話的。也熟悉些,不如這件事就交給明兒去辦?”
寒酥點點頭道:“便如此吧,旁的東西不必再讀了。將冊子收好,東西入了庫房。有時間了,我自然再一一看。咱們院子里的,選一些東西,每人賞賜一份。只是這賞賜,家人尚在的,便給家中送去一半,另外一半么各自留著。”
如此豐厚的賞賜,又賞及家人,宮里無人不歡喜的。
明兒帶著幾個太監去庫房清點東西,整理名貼了。流蘇亦指揮著人,將所有的東西入了庫房。
星兒端了一盤子鮮果子和一碟子點心來給她。
寒酥見她有些欲言又止,便問道:“好好的,有什么便說唄。”
星兒道:“奴婢,想給大人求個恩典。”
“什么恩典?是要出宮去看看,還是要休息些日子?”寒酥用一把小銀叉子,簪了一片雪白的藕吃了。
“傳旨的太監說,萬書閣不是要有二十個文侍么?奴婢想著,若是能去。”她不是很敢看寒酥的眼睛,唯唯諾諾的退了一步。
這丫頭,往日是有些尖銳。心卻很好,只是許多事哪里是隨便就調動的。
寒酥便問道:“萬書閣從前是有些宮女太監做些活兒的,只是枯燥了些。你既想去,我也有些問題問你。”
星兒跪下道:“大人只管問?”
寒酥便道:“你既然聽了里頭要二十個文侍,那你可知道,這文侍是做什么的?”
星兒有些惶恐,便道:“是,將每日送來的書籍,放置在各處?”
寒酥又問道:“天文,地理,農時,歷法,歷史,這些基礎的書籍你可有研究過分類?研究過來源?可知如何摘抄,如何刪減,如何單獨作批注,如何避名諱?”
她方才所說的這些,只是平日去萬書閣作的,其中的一部分事。
星兒哪里預想的了這么多,便道:“這些,我都不會?”
寒酥又問道:“將書籍放置在各處,那是宮女們干的活兒。你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前兒一個太監因為放置錯了書冊,御史臺的大人來尋時拿錯了書,便被打了三十大板。里頭規矩嚴格,可不比這里輕松。二來,萬書閣的宮女太監,可是歸于內侍監管。”
內侍監的盤剝最是嚴重,她也知道。可是還是以為只要寒酥愿意,自然能夠解決。無非是不愿意照拂下面人。
寒酥又道:“在靈宵閣也好,萬書閣也罷。你們每個人是幾等的宮女,做的什么事。都不是以親疏來定,那文侍便是熟悉四書五經能寫一手好文章,也不過是選人的基礎。你當明白,在我這里,這一項規矩,是不能破的。”
星兒心里已然并不理解,便不情愿的道:“奴婢知道了?”
寒酥又問道:“為什么想去萬書閣做文侍?”
星兒道:“奴婢想隨侍在大人左右。”
寒酥嘲笑道:“這話不老實,重說來罷。”
她看著星兒,只看得她脊背發毛。星兒于是道:“奴婢想要個好前程?”
“哦?什么好前程。我想,定是你覺得,我來日未必在萬書閣久了。屆時尚書一職定有空缺,你又是我的宮女,親指去的。合宮上下和睦,當時候便是順水推舟的事情。可是這樣想的?”
寒酥戳破她的想法,將她的想法坦白在了明面上。星兒面上一紅,不作言語。
寒酥又道:“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如此,你現在就去萬書閣。若有管事的問你,就說我的話,讓你去同那些宮女太監們當差半日。明日,你想清楚了,再來回話。”
星兒雖然沒有被訓斥,可是面上亦難堪了許多,自退下去了。
寒酥搖搖頭,這些小丫頭怎么是,總是這樣的不自量力。
而宮里一個眼生的太監,給她送來一個盒子。
里頭去一封約她晚上去青龍門樓上的信,落款竟然是夏侯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