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兩夜,那件事仿佛沒有發生過一般。
寒酥想不起很多事了,卻又仿佛隱隱約約的回想起什么。
她走道海棠花下,這兩樹蒙瀾親自種植在皇宮里的花。成了她心里的依托,她撫摸著花的枝葉,花朵落在她的額上發間。
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回去了。
她一身素白色的衣裳,頭發散在肩頭,卻又獨自踱步回去。
夏侯燕送她回去時,昏迷之中,的確清楚的聽她在喚著蒙大哥?
而這一刻,夏侯燕在暗處看著她在這兩顆樹前的身影,周圍的花草仿佛有了靈氣一般,醒過來了。
第二日,南昭國上代國師來他府上做客。
這位國師,號稱逍遙子。推算星象五一不通,更有傳言他有極高的巫術。
暢談許久之后,二人同在府上的花園中散步。
“逍遙子,你行便列國,所聞所見良多。這世界上,真的有借尸還魂么?”
夏侯燕無意識的問起他這話。
“王爺為何有此一問?”逍遙子仙風道骨,手掌戶口處以朱砂紋了一個燕子。
夏侯燕不看他,有重復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秦始皇求長生藥,漢武帝引招魂術。如今,本王還真是懷疑這世界上,果然有我等凡人不知曉的。”
“太極生兩儀,大千世界從無到有,自然是什么可能都是有的。有王爺見過的,也有王爺沒有見過的。”
逍遙子如是道。
而后卻又說起一個典故。
“不過借尸還魂么?我年輕時候,的確在師傅虛空和尚哪里聽過一個傳聞。”
夏侯燕忙問道:“是何傳聞?”
“一說,有人亡故,執念太深而不可渡化。執念,不是怨氣。怨氣太深,死后就會化作厲鬼。”
“哦?是么,厲鬼若真有用,這世界上哪里會有諸多冤屈?”夏侯燕反問道。
“天道有輪回,自然有規則在。厲鬼并不是傳聞中,能吃人殺人,他們一旦行成,就會落入地獄之中,以三千業火,燃燒盡滿身怨氣。雖然在星象有異時,少數厲鬼會逃開。可是會永遠困在死亡之地,尸骨之旁。”
見夏侯燕聽的認真,他又繼續道:“怨恨是對他人的折磨,而執念是對自己的折磨。這是借尸還魂的因,而真的能借尸還魂么?師傅曾經說過,執念太深者,先入阿鼻地獄受苦千載。奈何橋,孟婆湯,,忘川河不能洗去其執念。便會在無間地獄里受盡苦楚。而執念越發濃烈不可消散,便有可能能走出無間地獄,靈魂流落到同樣命格的身體里,便成了借尸還魂。不過,有關于地獄的,便是全數消散了。”
夏侯燕聽后,笑了幾聲道:“若你這般說法,要想借尸還魂,豈不是要千年萬載?”
“非也非也,何為無間,無時間,一刻如是,一年如是,萬年如是。無空間,一床鐵刺,一界鐵刺,一身業火,永世業火。無間地獄,是沒有時間的。沒有時間,便是永遠。”逍遙子又說起這個。
“是怎么樣的執念,才能熬過時間?”夏侯燕問他道。
“執念么?唯貪嗔癡恨愛別離求不得,是小執念。一盞孟婆湯,盡數消散。而執念之首,是自責,愧疚,自傷,絕望。前者是人世之苦,尚能化解。后者么?是人自己給自己設立的地獄,永遠不能走出。”逍遙子道。
夏侯燕喃喃道:“愧疚么?那又是什么樣的愧疚?”
“如此,我也無法回答王爺了。”
夏侯燕繼續道:“雖然是傳說,可是逍遙子,你可知道這借尸還魂的人身上又什么特征可以辨認么?”
“師傅說,借尸還魂者,大抵是兩類?一者,前生怨恨無可消散,血債血償。二者,因為心底無法承受自己的愧疚,所以記憶有失,飄零慘淡。而脊背中央會有佛印,佛印萬千,或成修羅形,便是那血債血償的。或有蓮花形,朱砂狀,便是那飄零慘淡的。”
到這里。夏侯燕終于能聯系起了很多事,記憶有失,飄零慘淡,痛苦不堪。而對著那些前世的事,依然是懷著同樣的執著。
夏侯燕想到了蕭秋水,很久以前以為她的執著是對于權力的,對于不公的,對于痛苦的。以及對于這個世界上,求而不得的。
如今仔細想來,她執著的,無非是一份無法消散的愧疚,以及善意的泯滅。執著于自己,未能一如既往的,堅持著那一份。只愿歲歲平安,即使生生不見。
“這世界上,果然真有忘川水么?”夏侯燕聽了這句話,便自言自語道。
蕭秋水是曾經喝過忘川水的。
哈哈哈,呵呵。
逍遙子笑了起來,又道:“至于這忘川水?真的是一個天大的玩笑,那鬼醫從月牙泉里撈了點水,就告訴世人能忘記天下煩惱。哪有什么藥物,能夠讓人忘記不想記得的,只記住那些愿意記住的呢?”
夏侯燕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忘川水。”
逍遙子繼續道:“數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個劍客,喝了一壇醉生夢死,竟然真的將事情全部忘記了。其實那酒,極為普通。”
他二人在亭子里坐下了,逍遙子反而問他,笑道:“要有多癡,才會真的能逼著自己忘記不愿意記得的人和事?”
夏侯燕聽到這里,想到那女子當年的痛苦和難過,那種日日夜夜入侵骨髓的思念和煎熬。他的心,觸痛起來,一陣又一陣。
逍遙子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便又道:“王爺,我與你相識許多年了。你何嘗不是一個癡人呢?”
笑聲完畢,夏侯燕便起身離去了。留著他在院子里,看花花草草。
寒酥正在房間里看著一本畫冊,山海經上歸墟一章。
一下子,暈倒在桌子上。能有這個實力,又不被她新收下的兩個高手發現的,這個世界上,不超過四個人。
夏侯燕從暗道里走出來,他第一次這樣急切的想知道答案。扶著她到了床邊,猶豫片刻后只說了聲,對你不起。
抱著她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