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朔不好回答,面上已然有了些許羞澀。寒酥不為難他,未等他說便道:“罷了,不問你了。若是真有了合心的人,該恭喜你。”
她揮了揮手,邊走邊道:“少年郎啊,少年郎。”
葉朔不敢說,捏住了盒子。拜了拜后自去了。
是夜,寒酥宿在那悄悄置辦的小院子里。粗衣麻布,宛如一個尋常人家的青春少艾。
棉布揉搓著才洗完的頭發,水滴落在衣裳上,沾濕一片衣裳。
靠在沒有綾羅綢緞的床鋪上,頗有一種輕松愜意。房中的燭火幽幽,光是暖的。
她伸出手,捉著那微微的暖意。自言自語道:“等我去見你一面,回來陪著老夫人四處游玩。查清楚了過去的事兒,也就全了這一糟。”
她把手機的梳子慵懶的放在枕頭邊上,側靠著被子,將被子攬入懷里。
“若我下了地獄,熬的過去一定請愿,來世做個貓兒,在你身邊呆個七八年也算不錯。”
這么想著,她沉沉睡去。
院子的門豁然打開,寒酥隱隱聽的腳步聲,熟悉的胭脂味兒和動作。眉頭緊鎖的她漸漸舒展開來,裹緊一點被子,繼續入眠。
屋子里動作很輕,深怕是吵醒她。不一會子,原來隨意擺放在桌子上的脂粉和衣裳放置好,桌上擺著幾碟吃的。
盆子里也注滿了熱水,氤氳著熱氣。
寒酥睜開雙眼,嘆了一口氣掀開被子,嬌嗔的責怪道:“既沒有事兒,你怎么不多睡會兒。大早上的來了,噼里啪啦的。”
流蘇端來一托盤的清水和紫竹鹽,放在床的另外一側。
又一會子,她才徹底的起身。開了窗戶,神清氣爽。到了桌前,注意到了一碟子點心。
笑起來了看著流蘇,問道:“這個好像不是宮里的?”
“啊?奴婢覺得挺好吃的,所以帶給姑娘嘗嘗。”她有些羞澀的低了點頭。
寒酥咬了半塊,又瞧著她面上的胭脂。想著這些日子的細節,莫約猜了個大概。
流蘇捧了衣裳來道:“備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裙,織的鳳凰紋樣。”
流蘇點點頭,覺得那顏色也是合適。
坐在凳子上玩笑道:“我城外的那個非恒院,等你什么時候成婚留給你做嫁妝。”
流蘇面色一紅,側了臉道:“姑娘說些什么呢?”而后又道:“姑娘真的不讓奴婢跟著你去么?”
寒酥笑了一下,不言語。又囑咐了幾句事情,自去了。
城外一葉扁舟,那人已經等著她。
寒酥平靜如水,踏上那船。
船外旖旎風景,人卻無心。
寒酥與夏侯燕相對坐著,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竟也覺得無需多說什么。
半晌,他才道:“本王累了,休息一會兒,到了你再喚我起來。”
寒酥點點頭。
這算什么?總覺得,仿佛不是很合理。明明說好了不讓他去的,最后卻還是跟著去了。
山谷間因著夏季溫和濕潤,草木。
夏侯燕從馬車里的盒子里取了一只精巧的燒藍步搖冠,對她道:“這冠子,流蘇精美。本王叫人為你做的,既是見要緊的人。戴上,也算全了禮。”
他自跟著匠人學著鑿銀點翠,纏絲挽線,費了好些功夫,又做廢了幾個冠子,才得了這一個好的。不知為什么,他總想親自做一件首飾,即使未行大禮,也是他心里的妻子。
寒酥著一件幽藍裙衫,鑲著暗紅色內裳,刺繡了百吉紋的綢緞。與他手上的冠子,倒是莫名的相配。
她愣了一愣,頭上的頭發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只用暗紅色的發帶固定了。
眼下不好拒絕,有些手足無措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夏侯燕將冠子給她戴在頭上,額頭兩側垂下一束流蘇。
馬車未入山間要緊的路,她便道:“你在這里等我就是,我自己去,晚些回來尋你。”
她說著這話,卻有些幾分歉意。不敢直視他的眼,而后才認真的看著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來。
夏侯燕點點頭,目送她下了車。
寒酥走了數仗遠,回頭看他。卻見著他撩開馬車的簾子,一直這么看著她。
她定了心神,才勉強止住眼下的恍惚。往山里走去,路先窄后寬,遍植桃木。
而后又數里,柳桃相互輝映。冷風灌入衣裳里,冰冷異常。
她摘下發冠,默約覺得不合時宜。快到墳墓前,才將冠子掛在一顆樹上。
她看著遠處不甚分明的婉轉曲折的路,是要端著無盡的勇氣一般。
原來那些想交代著如今有所托付的話兒,仿佛餿了一般,被落在爪哇國去了。
忐忑而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