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容貴妃協理六宮事宜了,最近與皇帝感情也升溫了不少,她會選一個離平就宮近點的宮殿,可她卻選了一個位于漣漪宮與壽禧宮之間的小宮殿,叫幽篁軒。
何為幽篁,深幽的竹林。而這院里就有兩片緊密排布的竹叢。
幽篁軒不及漣漪宮大,倒也幽靜,且坐北朝南、清爽通透。不羨還是很喜歡的。
太后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茶煙點齊了兵馬,將不羨的一干事物打點清楚,浩浩蕩蕩的搬家去了。
但瑄禎帝還想留容貴妃在平就宮多住兩晚,所以不羨就先行住進了幽篁軒。
不羨在寫衛太傅留下的課業時,茶煙搬出來一個匣子放到不羨面前:“這是光祿寺少卿送來的生辰禮,是面塑,我看挺有趣的,就給留下了。”
不羨小心的放下筆來:“打開來看看,什么是面塑?”
茶煙邊打開箱子邊說道:“面塑就是用面粉、糯米粉制成熟面團后,捏塑成各種花、鳥、魚、蟲、人物、動物的手藝。也就是捏面人。”
不羨看到匣子里錦緞上躺著四個手舞足蹈、憨態可掬的胖娃娃。
“這能吃嗎?”不羨抓起一個聞聞。
“可以吃,但還是不要吃了,也放了一陣子了。小心吃壞了肚子。”
才說到肚子,不羨就想起來蕭美人的事,于是問茶煙事情打探的怎么樣了。
茶煙將屋內的下人稟退了,才說:“飲食服侍毫無異常,一切如舊。”
不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搞這么神秘兮兮,就告訴我她一切正常。”
“但是……”
不羨又來精神了,這但是才是事情的關鍵點:“但是什么?”
“大內侍衛無令是不允許進入內廷的,但近來落暉宮一墻之隔的巡衛加強了許多。”
“會不會是父皇加派的人手?”
茶煙搖搖頭:“不會,皇上對她都是避之不及、棄之不顧。”
“那也不會是皇后,皇后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那只能是她爹了。”
“奴婢也是這樣想的。”
不羨托腮細想,苦思不得,突然又瞧見了桌案上的面塑娃娃,不羨將面塑匣子合上,拍拍蓋子對茶煙說:“把這個送去給蕭美人,說是給她的生辰回禮。如若她砸了,就沒什么事了。如若她收下了,且很傷懷。你就跟她說,公主已經知曉她所有事情了,若求一線生機,就請她來幽篁軒一聚。”
茶煙疑惑:“公主是知曉何事了?”
不羨晃了晃腦袋:“我是猜的,但不知道對不對,所以得你去試試才知。”
等茶煙離開了,不羨又叫了四個內侍進屋來,讓他們一人拿了銅鎏金纏枝牡丹手爐送給德妃,一人拿了白玉嵌彩石鵪鶉如意給林美人,一人拿一盒上等的蓮子送去給衛昭儀,另一人南珠軟鐲送還給孟婕妤。
并叮囑了要給孟婕妤帶話,話是這樣的:“謝孟婕妤美意,只是我可不敢要南珠的手鐲或是項鏈,怕是平白又遭了誣陷。”
等這些人都離開了,幽篁軒就剩兩個粗使丫頭在外灑掃,還有澤蘭在屋內伺候著。
等到夜幕落下了,茶煙才回來,與她一道悄悄來的還有蕭美人。
不羨看到來人,嘆了口氣,茶煙轉身緊閉房門。屋里火爐里的火燒的正旺,不羨卻打了哆嗦,蕭美人凌冽的眼神讓人腳底生寒。
不羨低下頭,清了清嗓子道,又指了指蕭美人肚子問:“幾個月了?”
蕭美人一愣,神色驚愕,她沒料到不羨會這么直接。
其實倒不是不羨為人直爽坦率,不過是她不知道如何像太后那般迂回卻有效的處理問題罷了。
蕭美人霎時眼中的光黯淡了,頹廢且絕望:“三個多月了,我拿了布帶綁了肚子,連你都看出來了,遑論別人了。”
不羨忙擺手:“沒有沒有,我不是看出來的……是幾個月前,我在窩鋪偷聽來的。山月不是說了么,他要自己的孩子繼承暻瑄大統,”說到這里,不羨停頓了一下,瞟了一眼茶煙,又清清嗓子繼續說,“后來在鳳鸞宮里,萬太醫令說從窩鋪搜來的藥渣是補藥,不是避子湯。你前些日子又總是往父皇的平就宮里跑。你是將門之女,性子剛烈,既然已決斷,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拉下臉重新去求父皇,想再獲寵幸。所以我就斗膽試一試你。”
蕭美人狠狠瞪著不羨,目光中直欲射出利劍來。
不羨縮了縮肩膀:“你不用這樣看我,我原本也只是想對付皇后,我當日并不知道在窩鋪與山月……是你,我以為是你宮里的宮女。是山月要殺我滅口,且他還殺了我兩個…兩個要緊內侍……我已是氣急了。”
蕭美人嘴皮子動了動,吐出幾個字:“我早該殺了你。”
不羨聽了,忙躲到茶煙身后,茶煙擋在她前面,伸出手護住她:“蕭美人,您不要亂來,這屋里屋外都是公主的人,您真要動手,占不到便宜的。”
不羨也忙說:“難道你就不顧及你腹中的孩兒了?”
聽到這話,蕭美人眼中又掠過一絲光芒,雙手護住腹部:“如若不是為了他,我怎會來見你,我現在只要想到你,就恨不得沖到你宮里來,將你千刀萬剮。”
“蕭美人,你孩兒不是我害死的。”不羨辯解。
蕭美人瞪大雙眼,愕然問道:“什么?!”
不羨咽了咽口水:“你孩兒不是我害死的,可能是經由我手,但這絕非我本意,我才五歲大,我為何要謀害弟弟。”
蕭美人紅了雙眼,有些激動:“你是不會起謀害之心,那你母妃呢,容貴妃呢?枉我視她為親姐妹,事事想著她,處處護著她,沒想到她如此喪盡天良。”
不羨不想看到她情緒失控,忙出言打斷她:“我沒有證據證明我母妃不是謀害你孩子的主謀。所以任我如何辯解你也不會信。但我今日請你來,只是想幫你,你信嗎?如果我想害了你,何須耗費這么些心思,我只需告訴皇祖母你已有孕在身就行了,或者父皇,你和這腹中孩子都必死無疑。你信不信,就連皇后要是知道你懷孕了,也會殺你滅口。因為你有孕不就證實了山月是與你私通,且山月是男人,既然山月是個男人,他與皇后會是清白的么?如此有辱皇家顏面的事,你會被滅全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