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茶壺四分五裂,長歌倒地上了,小橋和素素慌張將她扶起來,茶水茶葉撲了她滿面。
小橋關切問:“長歌,長歌你沒事吧。”
長歌一抹臉上的水漬一把將她推開:“你們給我起開!”隨即在地上抓了片碎瓷片子,猛虎下山般撲向月牙兒,嚇得月牙兒身側的小嵐都躲避不及。
長歌一手摳住月牙兒胸前那塊布料,一手拿碎瓷片子抵在她雪白的脖頸處,惡狠狠地瞪著她說:“媽的,道歉!聽到沒有,不道歉咱倆一塊下地獄,反正我這樣也不想活了。”
月牙兒被她唬住了,瞪大了雙眼,一時間哆哆嗦嗦吱不出聲。
二人對弈之時。
聽得有人高聲道:“三娘來了,快讓開!”
眾人紛紛退讓兩旁,春三娘從中走出,謝九幽跟在她身后五步以內,她厲聲道:“鬧夠了沒有。”
月牙兒看來了救兵,大聲哀嚎:“三娘三娘快救我,她瘋了,她瘋了,她要殺了我。”
春三娘臉色十分難看,冷笑連連地掃了一眼屋里的幾個女孩一邊,目光瞬的銳利起來,肅殺寒冬般的視線掃過她們,小橋、小嵐和素素等人不禁都縮了縮,不自覺的安靜起來,老實的恭立一旁,心下都有些惴惴的。
一時間,屋里里只聽見月牙兒微微的抽泣聲。
春三娘漠然看著長歌道:“放開她。”
“不行,她先道歉,不道歉我跟她同歸于盡。”長歌回頭看著三娘高聲說道,茶水從發髻中滲下,流到長歌額間,又淌過眉毛,流到了眼皮子上。她也騰不出手去擦,只能靠眨眼睛維持視線的清晰。
“長歌……”素素和小橋等人,眼神驚愕,猶豫不敢上前。
長歌轉過臉去,逼近花容失色的月牙兒,月牙兒步步后退,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長歌已然將她逼的緊貼椅背一絲縫隙也不留,手下仍不放松,呵斥道:“你道不道歉?!”
“道道道……我道我道歉……”她哆嗦著回話。
“說啊!”長歌又吼她。
“好好好,我說我說……對對不起。”她瑟縮的說道。
“不行,你對不起誰,為什么對不起,你以后該怎么做,這樣說!”眼皮子上的水已然淌到了臉頰上。
“我說我說,我不起春華樓的各位各位姐妹,是我滿口胡言亂語,口沒遮攔,渾說一氣,傷了各位姐妹的心。”
“還有呢?!”長歌手下又重了一分。
月牙兒已然嚇哭了,哭著又說:“還有,我不該差使你們去幫我辦事,又昧了你們的辛苦錢。”
“你這是認了?”長歌問道。
“認了,認了,我都認了,我錯了,長歌你放開我好不好。你都把我弄疼了。”她求饒道。
長歌不放,轉而面向眾人說道:“我們命苦,被人謀害至此。三娘心善,收留了我們在春華樓里,也不逼迫我們做不情愿的事。但春華樓里的主子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三娘。三娘要差我們辦事,我們應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同為春華樓的姑娘,不管是住前院還是住后院,大家都是平等的,沒有三六九等之分。你們出錢我們幫你們辦事,咱們這是勞務關系。別仗著自己長得還算體面,就自以為高人一等可以侮辱我們,更別妄想打壓同僚壓榨姐妹。從今往后,別讓我再碰上這種事情,我是個沒人疼且不要命的,我要再知道這些事,必定跟你們鬧翻了天。到時咱們一塊被三娘趕了出去,我也不懼。就是做了孤魂野鬼,我也要一輩子纏著你們這些惡毒之人不放。”
女孩們惶恐的用手指扭擰著帕子的互相對看,又偷偷打量春三娘的臉色。
春三娘一臉冰凍般的寒氣,半絲笑容也無,冷冷的道:“你松開她,這些事我自會處理,你先下去治傷。”
長歌把碎瓷片子扔到地上,又推了把月牙兒,給她摁倒在椅子里。
月牙兒一看得救了,渾身癱軟了,嚎啕大哭起來。小嵐顫巍巍的走過去去扶她起來。
長歌不屑的瞟了她倆一眼。她發髻里的水還在往下滲,又糊了眼,長歌抹了把臉,問:“有這么嬌氣嗎?那碎瓷片子都是鈍的,我手下有分寸的,又沒真傷到她,這女又壞膽又小,一點都不禁嚇。”
春三娘回頭對身邊的丫鬟道:“去,去找個大夫來。”
又看了一圈屋外圍得密實的人,道:“你們都很閑嗎?”
眾人紛紛散開離去,只留屋里的月牙兒主仆兩。還有長歌的幾個室友。她們正躊躇著,是去還是留時。
三娘說道:“扶她回后院,小橋今日就不要上臺了,月錢不會少你的,你留在屋里好好照看她。”
這話把長歌聽得一頭霧水,她說道:“三娘,這是要把我軟禁起來么?你是認為我做錯了嗎?既然三娘不幫我們,還不讓我們自己討公道?”
月牙兒聽到這話,以為春三娘是偏袒著自己的,她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哀哀凄凄上前道:“三娘可要為我做主了……”
春三娘輕輕短笑了幾聲,聞言道:“你是以為我傻還是以為我又聾又瞎?”
此言一出,月牙兒當即停住了哭泣,睜圓了一雙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三娘……今日之事不是我挑起來的,不信你問小嵐。”
春三娘又道:“你自己做過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我也清楚。我不是你那些好糊弄的恩客,不要想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我不管你,是我沒有這些心思和閑工夫,你要過頭了,我就能讓你在永樂城待不下去。懂么?那些你昧下的錢今日都物歸原主,不要我來動手。”
輕飄飄的幾句話,聽得月牙兒一身冷汗。她忙跪下來磕頭認錯。
春三娘又轉而向長歌說道:“你受傷了,隨小橋回后院去歇著。今日你也出夠風頭了,用不著我來替你做主了,看這情形,以后這樓里也沒幾人敢招惹你了。”
“我受傷了?”長歌訝異道。
“是啊,你受傷了,長歌你不疼嗎?”小橋走上前,拿帕子塞在她手里,“你血都糊了一臉。”
長歌低頭一看,手上和袖子上滿是猩紅顏色,她兩眼一翻,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謝九幽一個箭步上前,將長歌扶住了,又將他打橫抱起來,與三娘對視了一眼,隨即快步離開了月牙兒的廂房。
小橋跟上前去,卻被春三娘叫住了:“你去忙自己的吧,我自會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