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閔堂之說,這劉湘自打辭職回家,藥也不喝了,覺也睡好了,人也不心慌了。
長歌嗤笑,這就是當代職場人通病。
一上班毛病就來了,一休假哪哪都好了。
把倆大老爺們丟在常大哥家里,第二天一大早,三女子就往婆娑山上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回花費時間也少了許多,到達與梵觀門前時估摸著是下午三四點。而那與梵觀的圍墻,又增高了一截。
這回來,長歌也不磨蹭,走到院門邊扯著嗓子就大喊:“老伯!老伯!我回來啦!……”
喊了約有五六分鐘,院門嘎吱嘎吱緩緩打開來,老伯依舊精干枯瘦,滿臉皺紋,神色不虞。
長歌嘻嘻一笑,迎上前去:“老伯,我帶三娘來啦。”
“面簾取了?”他瞅了眼長歌問,表情淡然得,似乎毫不意外長歌的容顏。
“取了取了,捂得慌。”
那老頭抬眼瞥了她身后,嘴唇微微開闔:“怎么多了一人?”
“是呀。”
“賀老翁可沒讓你帶旁人。”言語間,他已是十分不滿。
長歌也不慌,湊上前去,一拱手,笑道:“老伯,在這山上住久了,是不是好久都沒有吃過大餐了,我特意帶了個廚子來。”
“廚子?你客棧的?”他面色微霽,聲音緩和了些。
“老伯知道我的客棧嘛?”長歌驚喜道,看來這老頭知道的不少。
“偶爾進城采買物件,路過客棧,看到了你。”他答。
“那老伯為何不進來坐坐,吃個飯,我請您啊!”長歌豪氣的拍拍胸脯說道。
老頭鼻子一哼,雙手背到身后,轉頭望向他的草藥園,不屑道:“請我去,我也不去,你客棧得菜難吃的要命,還不如我這與梵觀里老婆子做的。”
看來是去她客棧里用過飯的,被飯菜味道友好勸退了。
長歌撓了撓頭,又撫掌道:“是啊,我知道紅葉客棧飯菜難吃。但老伯可聽說過醉仙齋?”
他不語,既不搖頭也不點頭。但長歌猜他去過,因為說到醉仙齋他表情和身體都是有些微反應的。看來這老頭,經常偷摸下山進城,還是個吃貨。
“我把醉仙齋的廚娘帶來了!”長歌嬉笑道。
“就她?”
“嗯嗯,就她。她呀這回來主要是來給你們做好吃的,治病是順便的。如果飯菜不好吃,咱就不給她治,如果飯菜合您口味,您就賞個臉面,替我們向賀老翁求求情,給她瞧上一瞧。”長歌拱手作揖求道。
“她什么來歷?”
長歌嘆氣道:“也是個苦命人……”便長話短說,把劉湘的坎坷身世及遭遇告知了老伯,老伯聽了后,一沉吟:“進來罷,下不為例。”
長歌閃出希冀之色,回過神向身后二人招手,喜悅道:“老伯許了老伯許了,快跟上!快點快點!”
劉湘與春三娘忙老老實實地跟上前來,規規矩矩地跟在老伯身后走。
老伯依舊領他們到木房子里,還是之前睡的那一間:“從你上回來到今天,快一年了都。”
“是啊,恍如昨日。老伯可一點都沒變,依舊精神矍鑠。”長歌在屋子里繞著圈,四下打量著說道。
“是,恍如昨日,你可一點都沒變,依舊牙尖嘴利。”他面無表情的吐槽道,一如既往的毒舌。
長歌一頓,又轉而嬉笑如常。
“住一晚十兩。”他向長歌伸出干枯的手道,一如既往的鉆錢眼里。
長歌背對著春三娘,用手指了指她那個方向,暗使眼色,示意老伯去找春三娘要銀子。
春三娘雖然看不到長歌的小動作,但她看老頭看長歌的眼神,就知道長歌在打什么小算盤。
她噗嗤一笑,拿起荷包,身姿款擺走到老頭跟前,恭順的雙手將荷包呈上:“老伯,這里有六十兩紋銀,我們先住著。”
他面無表情接過荷包,打開來把銀子倒在手中,每一塊都看了看,又咬了一口。檢查完銀子后,他又轉過身來問長歌:“什么時候做飯?”
長歌回過身看了看劉湘,也不知她是犯了病,還是進來了與梵觀激動得,她手腳微微顫抖不停。
老頭一瞧她這樣,眉頭一鎖,皺紋更深了,對她說:“跟我來。”
長歌湊上前去:“那我們呢?”
他橫了長歌一眼:“等著白吃。”
說完,便帶著劉湘走了。
留春三娘坐在床上,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她從來只是見長歌舌戰群儒,別人被她說的無力回擊。甚少見長歌被別人懟的啞口無言。
長歌瞪了春三娘一眼,坐到小木桌邊,倒了些水涮洗了下茶碗:“三娘,幸災樂禍是不對的。”
春三娘低頭斂了斂神色,走到長歌身邊坐下,端來茶水喝了一口:“這劉湘,我瞧著病的有些嚴重,上山時候喘的厲害,又手腳發抖。想必這老伯是帶她進去診治了,你不是說賀老翁甚是贊賞你嗎?怎么咱們來了這里好一會兒,也不見她出來見上一面?”
長歌有些氣餒:“我也從未見過她啊,這些話都是這觀里的一個婦人轉達給我的,叫石竹姑姑。”
春三娘伸手摸摸長歌的腦袋,她的頭發甚是柔軟干爽:“好歹也是進來了,咱們出去轉一轉。”
其實兩人都明白,這也算不得進來了。真正進來,得是要進到第二道圍墻里才行。不過賀老翁既然答應了給春三娘診治,那必不會食言。江湖出怪人,而江湖怪人多半是最守誠信之人。
長歌與春三娘一道出來逛著。兩人一路走過來,看了多種花草,長歌拉著春三娘去尋君含笑。
長歌指著郁郁蔥蔥的君含笑,問春三娘可曾見過這種花么。
春三娘道:“見過,這是城主最喜愛的花了,他書房外的花壇里全是這種花,且全是他自己打理的。”
“城主?萬俟海樓嗎?”長歌驚訝道。
“是啊。你不知道嗎?”說出這話后,她又察覺自己言語的不妥,長歌從未出入過城主府,哪里會知道城主書房外花壇里是什么花。
長歌只覺事情蹊蹺,她記得當日在書里,瑄禎帝是這樣對她說的:花房里一直有培育新種,這一盆花敗了,就會有新的替換來。這原也是你母妃最愛的花。
長歌還問他:那為何漣漪宮沒有?是父皇舍不得賞與母妃?
瑄禎帝說:若你母妃肯要,別說是這盆花了……你母妃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恩寵過盛必遭嫉恨,她擔不起這種福分,更怕會因此傷及你。所以凡是金貴的,她多半不要。
最愛“君含笑”的母妃,寢宮里沒有一盆君含笑。
而皇帝和永樂王……這是巧合還是必然,還是愛屋及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