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天萬俟牧言沒有進宮來。
本想向梁妃打探一下消息,結果梁妃也來不了壽禧宮。
事出反常必有妖,長歌卻無力相抗。但想著自己進宮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告訴皇帝,有人給他下毒么。那預料以外的事,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想到這長歌叫來宮女,拿來了筆墨紙硯,只說要給太后寫下來幾道甜品的做法。
朱嬤嬤看長歌給她使了使眼色,心領神會,說道:“是啊,公主可還記得那道椰汁鮮蓮子甜品嗎,清甜爽滑,是太后盛暑最愛的吃食了,可還有其它?”
長歌笑道:“自然是有的,還有燕窩雪梨爽,杏仁酪,蜂蜜櫻桃羹。我也不知能在宮里留幾日,我都做法和配料給嬤嬤寫下來,嬤嬤若要做給皇祖母吃,或是自己饞了,有了做法和配料,隨時都能做。”
朱嬤嬤笑呵呵,連連點頭。
筆墨紙硯拿來了,長歌將宮女支了出去,說只用朱嬤嬤研墨,方子也絕密,不想給外人知曉了。宮女便退下了,留長歌、朱嬤嬤和太后在屋內。
長歌寫了燕窩雪梨爽,杏仁酪,蜂蜜櫻桃羹的做法和配方讓她收起來,又寫了一封信給瑄禎帝,信藏在太后的枕頭中,長歌囑咐:“我與你在房中書寫一事,必然會傳到皇后耳中,現在到處都是皇后耳目,所以父皇不來皇祖母房里,那封信萬不可拿出來。只要父皇坐到皇祖母身側,那你再將此事告知父皇,那樣還可以保朱嬤嬤無虞。”
朱嬤嬤顫著聲音道:“都到如此境地了,公主還想著奴婢的后事,是奴婢無能啊。”
長歌微笑道:“朱嬤嬤與皇祖母相伴大半輩子,照顧皇祖母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不離不棄,是我的恩人,只是我現在自身難保,只怕不能回報您了。牧言哥哥原是要進宮來探視皇祖母的,現在已入黃昏,宮門要關閉了。怕是今日來不了了。我怕只怕,他明日后日也是來不了的。朱嬤嬤不論我發生何事,皇祖母還有這么信我都托付您了。”說著長歌跪下來,向朱嬤嬤磕了三個響頭。
說完這些話,長歌擦干凈了淚水,又替朱嬤嬤擦拭了淚痕,大聲與她說笑道:“要不嬤嬤去做兩碗來給我嘗嘗先?我這關過了,那皇祖母也會喜歡吃的。”
朱嬤嬤一邊折起來紙,往懷里揣好了,一邊高高興興地往走著,張揚的說:“公主與太后等等,容奴婢去去就來,可不能辱沒了公主的方子。”
夜里,長歌與太后睡在寢殿里,朱嬤嬤依照慣例睡在隔壁的榻上。
迷迷糊糊間,朱嬤嬤察覺有
人在她身邊晃動,可她又撐不開眼皮。這樣直到第二日早晨,朱嬤嬤大叫壽禧宮遭了竊賊。
這事將長歌驚嚇出來冷汗,她忙問朱嬤嬤丟失了何物,朱嬤嬤帶著人在壽禧宮盤查了半日,清點下來,什么物品都沒有丟。
長歌逗趣道:“是不是嬤嬤發夢,自己嚇唬自己呢。壽禧宮向來節儉,有些什么物件,一眼望過去全在眼里,在壽禧宮偷盜物件可是太顯眼了。再說了,皇后和皇上都萬分緊張太后呢,敢從這里來偷盜東西,怕是不要命了。”
朱嬤嬤滿臉的皺紋柔了下來:“聽公主這樣一說,也是,許是我夜里睡蒙了,發怪夢,自己嚇唬自己呢。”
結果等宮人們都四散去忙了,朱嬤嬤拉著長歌悄聲道:“公主寫給我的方子不見了。”
長歌駭的一身冷汗,幸虧自己忍住了沒有去皇祖母枕頭里去看那封信還在不在,想是皇后他們設計了一出戲就等長歌自亂陣腳。
長歌嬌笑起來:“哪有賊人會偷方子啊,難道是御廚干的嗎?或是哪個妃子嘴饞,吩咐了宮女來偷的。嬤嬤可要笑死我了,怕不是嬤嬤去更衣時,落在了哪里吧。掉了就掉了吧,掉了我再給嬤嬤寫下來。浮萍、錦瑟拿筆墨紙硯來,我再給朱嬤嬤寫一道方子。”
宮女應聲便去準備了。
剛去一盞茶時間,錦瑟抓著兩三張紙小跑著過來說:“嬤嬤快來看看,這是不是您掉的方子?”
朱嬤嬤接過三張一細看,一拍大腿,嘆道:“正是,正是,正是那燕窩雪梨爽,杏仁酪和蜂蜜櫻桃羹,你是從哪里尋來的?”
錦瑟掩嘴一笑,手指了指朱嬤嬤屋里方向,眼睛卻偷瞄這長歌道:“在朱嬤嬤房外找到的。”
在心理學上,一個在陳述某件事的時候,眼神和手指所指的方向不一致,這是一種說謊的動作。一個人若是講的是事實,他的眼神和手指指的方向應該是一致的。這個錦瑟在撒謊。
長歌笑瞇瞇道:“多虧了錦瑟,要不然我又得寫一份。”說罷拍了拍她的肩以示肯定。往寢宮里去看太后了。
這樣過了五日,壽禧宮突然涌進來一幫人,領頭的正是平就宮的總管太監陳荃庵。
他身邊太監高呼:“萬俟不羨前來接旨!萬俟不羨上前接旨!萬俟不羨上前接旨!”
長歌心里一咯噔,驚道:不好。又推脫不得,只能隨著宮女往外去。
陳荃庵瞥了長歌兩眼,攤開圣旨念道:“朕膺昊天之春命……”待他念完長歌還是懵的,她確實沒聽懂這
圣旨讓她去干嘛,有點繞。
直到皇后大笑,抖著肉進來恭賀道:“不羨公主,也是到了議親的時候了,還不叩謝你父皇賜你的這門親事。”
長歌懵逼:“親事?”
“是啊,突厥可汗聽聞暻瑄國的不羨公主美艷無雙,才華卓然,派來特使前來提親,意欲與暻瑄結為姻親。公主,可滿意這門親事啊?”說罷她又哈哈大笑起來,臉上的肉都擠到了一齊,表情猙獰可怖。
長歌腦子一嗡,像挨了一記悶棍。和親?皇后對付她的計策就是和親?
長歌站起身,定定的看著她問:“這些……你做的?”
“是啊,聽說你自首回京,我便命人送了你畫像到那突厥可汗手里,等到你回到京城,那可汗大概也見到你美艷不可方物的姿態了。怎么樣,母后對你可好?”她昂著頭,拿鼻孔對著長歌恥笑道。
長歌自知無力相抗,也懶得應付她,沉默了良久后,微微點頭道:“但憑父皇母后做主。我回屋去照看皇祖母了,各位請自便。”便離去了。
出乎皇后意料之外,長歌沒有憤怒,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哭天搶地,就這樣平平淡淡的接受了。眼前的這個萬俟不羨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可知頭前兩位送往突厥的和親公主是什么下場?”皇后試圖激怒她。
“不想知道。”長歌頭也不回,走上臺階,回了太后寢宮。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