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斜睨了盛夏的腰間,頓時連退數步,強撐氣勢道:“我來送邀帖的,下個月我家少爺大婚,請紅葉客棧的掌柜的前去熱鬧熱鬧!”
“少爺,大婚,哪個少爺,與誰大婚?”長歌抬起頭來問他。
“我我還有哪個少爺,駱家就一個少爺,與你相熟,你棄之如敝履的少爺。與萬通鏢局的大小姐宋若嬋大婚。他倆原是良配,不過被你攪了局。現在二人冰釋前嫌,重修良緣,不行嗎?!”高山叫囂道。
長歌蹙眉嫌棄道:“你說話就好好說話,別總虛張聲勢,叫叫嚷嚷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到時我會準時備上大禮上門來。”
高山登時瞪起雙眼,可惜再瞪大了依舊如李榮浩那小眼神,他探頭說:“就這?沒別的了?”
長歌挑挑眉道:“……我該再說些什么?”
高山咽了咽口水:“沒了就沒了,沒了我就回去領命了。”
長歌點點頭:“好,盛夏把邀帖好生收起來。”
高山提步要走,又頻頻回頭瞧了長歌數眼。
但見長歌面色如常,氣定神閑。她身側的女子又柳眉倒豎,大有拔劍相向之勢,還是灰溜溜的回去復命了。
長歌與謝九幽盤了一會兒賬目。但見她哈欠連連,謝九幽哂笑:“你昨夜沒睡好嗎?”
長歌點頭:“是有點,大約是認床吧。”
謝九幽沒有拆穿她,昨天宋青蘿來鬧了一天,緊接著駱沅朗又從紅葉客棧樓上下來,臉色極為難堪。宋青蘿是用了晚膳才被她府上的丫鬟初一接走的,走的時候眼睛紅腫,但氣性已經全消了,想來長歌是想了法子將她勸慰好了。
第二日初春天不亮就從紅葉客棧往世子府邸去了,雖不知是何事,但看長歌眼下一片烏青,他大概猜測這幾人應該都是為情所困了。既是為情所困,哪里能安然就寢。這種事情他也是過來人,遙想當年春三娘與他的情路,也是備受煎熬的。
長歌昨日才提出來套餐這制,肯定要親自跑幾個地方的,杜康酒莊和春華樓就由謝九幽去溝通。松蘿坊和萬通鏢局趁著宋青蘿昨天來時,長歌跟她提過了,她是舉雙手贊成,滿口答應下來了。剛剛又看高山來送邀帖,想來宋若嬋現在心情大好,也不會在意紅葉客棧訂餐改制了。由宋青蘿去說明就好了,連著合同她都帶走了,只等宋若嬋簽字畫押后由宋青蘿派初一送來就好了。
而錦繡繡坊的坊主與春三娘關系要好,所以錦繡繡坊就用不著長歌費神了。
只是那玉溪鎮碼頭長歌還是要走一遭的,別看套餐銀子不多,但碼頭的工人可不少。單玉溪鎮碼頭就有五六個工頭,工頭底下又有二三十個人,都是負責給商船下貨上貨的。這幫人雖然干的都是苦力活,但賺的也是不少的。尤其是商船多的時候,一天下來,每個人兜里能進個六七錢銀子。
工人賺得多了,工頭自然掙得多。工頭賺得多了,自然想賺更多,但碼頭工人活也累的很,沒有好的體格也干不了,所以來來回回總不過那些工人。所以工頭就會提高各種待遇福利拉攏人入幫。這其中就包括了伙食。他們也舍得花銀子讓工人們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干活。
一天兩頓飯,近百個工人,這筆銀子可是不能小覷的呀。
巳時三刻,長歌就跟著送餐的馬車一道往玉溪碼頭去。
工頭倒好說話,他們訴求就是工人吃不壞身體,吃得飽,味道好就行,至于你套餐不套餐,他們也懶得管,什么對他們來說最簡單方便,就按哪種法子來。
才一炷香時間,這套餐制就談妥了,臨行前有個工頭說了句:“替我向謝先生問好。”
長歌也就明白了,其實她來不來這一遭,這玉溪碼頭的訂單都黃不了。
等外賣員在分發午飯時,長歌吩咐盛夏從車上拎了自己單獨準備的食盒,就往鎮上另一頭走了。盛夏緊趕慢趕的趕到長歌身旁,問:“掌柜的這是要去哪里?”
長歌四處張望,答道:“找一個朋友。”
“是什么樣的朋友,掌柜的不如告訴我,我同你一道找。”盛夏說道。
長歌笑起來:“也對,他很好認。他身材高瘦,面目俊秀,眼睛特別明亮。總而言之是個帥哥,你看到帥哥了就叫我。”
“是個男子?”盛夏疑慮道。
長歌點頭:“對,是個男子。”
“掌柜的,你云英未嫁,出門在外還是少與男子來往密切的好,怕壞了你的名聲。”盛夏說道。
長歌站住腳,回頭看了她幾眼,果然這初春和盛夏是萬俟牧言的人,處處都替萬俟牧言著想。她答:“怕什么,這不你跟我我嗎?難不成你會讓我吃虧了不成?”
盛夏立馬肅立道:“屬下必當以命相護。”
長歌哂笑:“我又不是上戰場,不用動不動以命相護。”說著又四下張望起來。
二人一路走到玉溪河邊,站在橋頭望過去,兩岸皆不見有人影。長歌突然想起來米鋪趙掌柜的年邁的母親,又提著裙擺往那趙家婆婆家里去。
來到屋外,敲了半天的門,始終沒有人應答,卻把鄰居給吵了出來。
鄰居是個滿嘴壞牙的老婆婆,但好在精神矍鑠,頭腦清晰,她告訴長歌那趙掌柜的母親年前生了一場大病,沒多久就過世了。
長歌心下有些戚然,又問:“她兒子有接她去永樂城里看大夫嗎?”
說起這個那老婆婆眼睛就濕潤了。
長歌這才知曉,張掌柜在他母親生病后,將她接回去住了幾天,看病情好轉又急急忙忙地送回來了,天寒地凍的,他兒子城里城外兩頭跑始終是不便,且又要顧米鋪生意,所以一天一來,又改成了兩天一來,兩天一來又改成了三天四天五天一來。
趙掌柜怕被人說道不孝,就瞞著左鄰右舍,對外說他日日都會來。所以天氣冷了,也少有人往她家里去了,沒想到有一日家中水缸空了,趙掌柜又遲遲不來,她只能自己去井里打水,水倒是打上來了,但人卻栽近了缸里。她在水缸里掙扎了一陣,始終爬不起來,就這樣給凍死在缸里了。直到第四日趙掌柜上門來才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