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姓七望之中,如今對大秦朝廷參與度最高的,就是清河崔氏一族。
元后崔文,乃是當今天子的結發妻子,死后謚號孝恭。長公主的駙馬崔濤,乃是清河崔氏嫡支三房的長子。善國公崔炬,是崔濤胞弟。貴妃崔敏,則是二人幼妹。
如今崔氏一族,幾乎已被長公主當作了自家人。
善國公府的世子和長公主的獨子是前后腳病逝的。那邊是世子夫人申氏和崔瑩孤兒寡母,這邊因為接連出事,也只剩了長公主和西華女冠孤兒寡母。越性四個人便都搬到了長公主府里,互相安慰扶持著過日子。
善國公倒是又納了幾房妾室,想要再生個兒子以承宗祧,可惜總沒個動靜。只得在三年后從族里挑了個孩子,取名崔集,奏報端方帝,記在申氏名下,立作小世子。
申氏性子偏狹,自從世子去后便滿腹委屈怨憤,自然不會好生教養崔集。長公主看在眼里,又把崔集接了在自己跟前教養,便如親祖母一般。
西華女冠見申氏并不十分疼寵女兒,長公主又把心思放在崔集身上,未免就對崔瑩格外憐惜一些。
“……倒把崔瑩的性子養得驕縱,越發令長公主不喜。”
石磐仔仔細細把崔家的事情說給微飏聽,“崔瑩十歲的時候,被長公主趕回了善國公府。可申氏轄制不了女兒,總說是西華和長公主慣壞了,最后送去了女學,仍放在長公主眼前教養。
“小娘子聽說的崔瑩乃是西華養大的,這個話,便是打這兒來的了。”
“那崔集呢?現在回了善國公府不曾?”微飏好奇地問道。
石磬搖了搖頭:“尚未。崔瑩覺得崔集奪了她在長公主府的寵愛,自幼便欺負他。這二年長大了,方稍好一些。
“但長公主覺得崔瑩性子可惡,早就放了話,在崔集束發之前,只跟著她讀書,不回國公府。”
“崔集……今年十二吧?那還得三年。”微飏屈指算了算,聳了聳肩,“到了那時候,崔瑩豈不是已經出嫁了?”
石磐驚訝地看著她:“小娘子知道崔集的年紀?”
“嗯,聽我哥哥提過一次,說比他小五歲,卻比他還像大人,什么的。”微飏睜眼說瞎話,如同吃飯喝水一般自然。
她知道崔集,是因為前世里,這位善國公世子是個極厚道的人,被崔瑩欺負很慘。后來又被申氏逼著娶自家親戚,看著就可憐——還是梁擎略施小計,才替他求到了淑女為良配。
她更加感念的是,自從她住進慈安宮,西華女冠就一直病病歪歪的。若不是多得崔集照看,只怕還拖不了那六七年。
“哦……崔瑩的親事,怕是難得很。”石磐說到這里,忍不住看了微飏一眼,笑了笑。
微飏眨眨眼:“你那個是什么笑?”
“嗯……桓王殿下今年五月底進京,正是落英繽紛的時節。崔小娘子在街上瞧見桓王跨馬游街的風姿,又逢花落如雨……”
石磬越說自己越想笑,“聽得說,崔小娘子當時便直奔長公主府,頭一回恭恭敬敬給長公主跪著行大禮,求她做主:要嫁給桓王!”
呃?!
桓王的仰慕者?
微飏的眼中陡然間滿是八卦之光:“后來呢后來呢?長公主同意了沒?善國公什么反應?申夫人呢?還有還有,太子怎么說?陛下又怎么說!?”
“小娘子,您可從來沒對一件事這么急切上心過!”石磐的笑容越發意味深長。
微飏這才反應過來她在笑什么,不由氣得一拍桌子:“姑姑!”
“好好好!我告訴你!
“長公主張嘴便說不行。崔小娘子氣得站起來就跑回了國公府。善國公倒同意了,可是國公夫人和申夫人都咬死不肯。崔小娘子轉天悄悄拉了善國公直接入宮,當面求陛下賜婚。
“陛下卻說:你們是親表兄妹,便不嫁給他,也是好親戚。又對善國公保證,一定不會在這件事上委屈桓王。這就是不同意了。善國公立即便拖了崔小娘子回家,吩咐她再不許提。
“崔小娘子并不死心,覺得陛下誤會了,百般又找機會去皇后娘娘跟前試探。結果皇后娘娘還沒說話,陛下忽然令人公然傳話六宮:皇家的長孫媳婦,必要規矩德行都無可挑剔!崔瑩一路哭出宮去,全宮城的人都瞧見了……”
石磬說到這里,忽然撲哧一聲又笑了,見微飏驚訝地直眨眼,哈哈笑道,“其實崔瑩不知道,陛下發這個話,是因為皇后娘娘的內侄女鄔喻也正跟皇后娘娘歪纏,要嫁給桓王殿下!”
噗!
“哈哈哈哈!陛下這是意外地一石二鳥了!”微飏笑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毫無形象地直接錘著桌子狂笑。
石磬看著她的樣子,笑得越發開心,滿眼都是戲謔。
忽然,微飏渾身一僵,笑聲戛然而止,猛地抬起了頭:“上回在宮里,長公主殿下跟皇后娘娘說,我的規矩比崔瑩鄔喻都好……”
“您終于想起來了……”石磬幸災樂禍,甚至還沖著她擠了擠眼。
啪地一聲,微飏狠狠地拍桌子,氣急敗壞:“陛下還說只是剛有這個念頭,如今已經打消了!合著都天下皆知了!?這打消不打消,我都在坑底了!”
這真是挖坑埋土還給自己拍瓷實了啊!
微飏瞬間便哭喪著臉彎腰下去,捧著頭嗚嗚嗚:“我得罪的可是桓王的外家啊我的天哪……”
這以后還怎么合作啊!?
我的梁半朝啊!
“不行!”微飏猛地直起了身子,滿臉猙獰!
自己早就知道桓王成不了下一任皇帝!既然如此,做什么要把梁擎陷在桓王府?自己得想辦法把他弄出來!自己的助力,憑什么要送在一個那樣的深坑里,而且還是幫著一個說不準哪天就會替外家坑死自己的主兒?
深吸一口氣,微飏苦大仇深、視死如歸:“姑姑,我們明天就去桓王府!”
“去干嘛?”石磬笑瞇瞇地看著她,甚至還眨了眨眼。
“什么去干嘛?”微飏瞪大了眼睛,結巴了起來——總不能說是去把梁擎搶回來吧?!
“呃,我,我去,去問問梁生的案子!”
石磬笑得越發曖昧,一只手舉起,捏著一只新封,鼓鼓囊囊:“您不是吩咐我去打聽了么?我接到了一封信,給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