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梁擎,微諍到蕉葉堂去找微飏:“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放過那個叫隋彤的?”
微飏冷笑一聲:“我做什么要自己出面?不是反倒暴露了梁擎跟那邊的關系?”
“那你……”微諍看著她的笑容,由不得發怵,轉回頭又勸,“不然算了吧?梁先生讓你韜光養晦,我覺得這是好話。”
“是好話,我也保證我會聽。但這件事上什么都不做,肯定不是我的風格。我如果跟平時不一樣了,你說別人會怎么想?”
微飏笑著讓石蜜“請”了微諍出去,立即命翠微:“你現在就去一趟郭家,找郭懷卿,就說我讓你去問,要殺我的那個刺客怎樣了。”
“小娘子是說玄都觀那個人。”翠微語氣肯定。
“對。那個人我得到了消息,其實已經號稱暴斃,被扔去亂葬崗了。但是我需要你去給郭懷卿施壓。”微飏很滿意,把意圖交待給了她。
翠微微微一怔,想了想,試探著分析:“暴斃的話,應該是假的。所以,那個刺客已經脫身了。
“小娘子給郭大人施壓,其實是為了讓外頭的人知道,即便是過年,您也不肯輕易放過這件事。
“您不放過,其實就等于陛下不放過。班大人又剛剛回來,查完了那件大案,還很是維護您。
“若是那邊不想讓您繼續查下去,那就必須要給您一個交待!”
說到最后,翠微的眼睛都亮了!
微飏的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雙手狠狠一拍,哈地一聲:“我們家翠微簡直天生就是干這行的料子!”
窗外,石磐郁卒地蹲了下來。
剛從院子外頭回來的石蜜見狀跟著好奇地蹲了下來,小聲問:“師父,你怎么了?”
“我覺得我天生就不是干這行的料子。”石磐悶悶地答道。
石蜜嘟著嘴,側了側身,做個鬼臉:“千山將軍和二小郎君也不是。”
石磐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翠微這一趟去得便有些久,直到下午才回來。
“奴婢先去了郭家,跟郭大人說完了。郭大人很是羞愧,便親自帶著奴婢去了一趟京兆府的牢獄。
“那人住的那間牢房,隔壁就是死囚牢。聽說前些日子又抬出去幾個。
“郭大人立即便明白了過來,勃然大怒,直接告訴牢頭兒,年后要給他換個干凈差事。”
翠微含笑道,“奴婢見那牢頭兒不服氣,便幫著問了幾句。那牢頭兒聽了奴婢的身份,狠狠地盯了奴婢幾眼,卻沒敢再說什么。
“等我告辭的時候,郭大人正讓人去捕頭家里叫人,嚷著這個案子不能就這么算了。”
微飏拍手:“干得好!讓你這一鬧,這個消息只怕此刻已經傳到了該直到的人的耳朵里了!咱們接下來,就等著看戲吧!”
翠微矜持地笑著答應,垂頭退下。
外屋里,春辰羨慕地上前,低聲問:“好姐姐,您膽子真大,太厲害了。您能教教我么?”
“咱們差事不一樣,你不用膽子大。心細就行。”翠微親切地撫一撫她的頭,“你該跟著你翠縹姐姐學才對路。石蜜以后才是接我班的那個。”
春辰眨眨眼,呀了一聲,悄笑道:“我說我和石蜜都比姐姐們小六七歲呢!這就是等著姐姐們嫁人了,好讓我們接上呢!”
“小機靈鬼!都精成這樣了!你還用學什么?!”翠微跟她說笑著,攜手出門去了。
而外頭,果然如為微飏所料,消息很快傳開。
瓦官寺外,一位“老”僧和兩個頭陀,有些不舍地再看了寺門一眼,同時合掌行禮,然后緩緩離開。
“冥爺,接下來呢?”
“安身的地方有的是。我去一趟那邊府里,看看下一步需要做什么。”
“爺,咱們還真要跟了那府里啊……”
“不然呢?老四露了相,我又被人綴上了尾巴,買主也不小心讓人家知道了——”
“其實梁……”
“住口!”
“爺,我也覺得還是大的好。這一位,有點兒邪氣。”
“可是大的光風霽月,你就不怕他不僅不會用咱們,反而會把咱們一鍋端了都廢掉?!好了!此事早就定了,以后誰都不許再提!”
“是。”
“行吧……那您加小心,別真跟他托了底……”
“廢話忒多!”
第二天一早,忽然便有人去了京兆府自首,老老實實地交待:那刺殺微家小娘子、暴斃在獄里的,是自己的老大。
自己等人都是別人花錢雇來的。自己就是個尋常潑皮,只負責望風。那天瞧見老大被一腳踹飛,才知道厲害。
聽說京兆府竟然又要重新追查,想想自己也逃不掉,索性投案,省得再被那買兇之人殺了滅口——就為那百十兩銀子,不值當。
郭懷卿訝異無比,忙問那買兇之人是誰。
那潑皮卻梗著脖子不肯說,什么江湖道義,又是什么爛命一條。
郭懷卿大怒,立即命動刑。
那潑皮卻滾刀肉一般,地上一躺,大叫自己有哮喘的舊病,一上刑準死。
氣得郭懷卿從座位上跳起來沖上堂去親了那潑皮兩個大嘴巴!
然后令找大夫來看,大夫戰戰兢兢表示,這廝還真有哮喘舊癥,而且很嚴重,便多活,也不過就這幾年罷了。
郭懷卿又氣又急,可已經封印,連審案都是因為自己自作主張。總不好大過年的為這個事兒去叩闕吧?
堂下的幕僚便出主意:“不是說現在凡案子都歸班侯管?聽說班侯正在京郊千山將軍的莊子上閑住。”
郭懷卿立即便帶著那潑皮,直奔京郊。
班信該多精明?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就笑了出來:“行,你就說吧,你想要什么?”
潑皮到了他跟前,莫名便規矩了七分,當下畢恭畢敬答道:“小人流放都行,但求不受刑。”
“那行。流一千里。說吧。”班信笑著看他。
潑皮張嘴便報:“隋彤。永寧伯府的大小娘子,隋彤。”
班信彎一彎嘴角:“好!痛快!”
對著目瞪口呆的郭懷卿頷首:“郭府尹忠心國事,很好。
“如今封印期間,不要聒噪陛下。你且將此人收監。年后我親自去跟陛下說。”
郭懷卿咬著牙賭咒發誓:“下官一定好生看管!必不會再出現之前的情形!”
“你放心,他出不了事兒!”班信哈哈大笑。
潑皮忙低了頭。
郭懷卿愣個神,想明白了,一臉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