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這都是已經辦完大事之后的笑話。
但是端方帝心里,還有一根刺沒有拔出來。
那就是那個該死的前朝余孽口口聲聲要告訴他卻被班信一刀砍掉的秘密:販賣人口這件事上,最后得利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皇帝想要把周圍看的再仔細一些。
所以,翻過年來,十四歲的三皇孫景郡王和四皇孫祺郡王,被分別安排進了工部和刑部。
而五六七八四個皇孫,則被皇帝直接安排在了紫宸殿后頭的一個院子里讀書。
每天卯時三刻開始上課,申時三刻放學,晚上還有作業。中午就跟著端方帝一起吃飯,說不定吃完之后還有功課考校。
每六天休沐一天——微飏得知后吁了口氣:比國子監強。
至于住,原本都跟著爹娘兄長住在外頭的四個孩子,被直接都留在了宮里——原本該留給公主的千秋殿,直接給了這四位。
太子心里有點不滿,說話的時候略問了問,端方帝板起臉來答道:“你長兄幼時,我在征戰四方;你們兄弟幼時,我在穩定天下。
“后來有了閑心,便教了教阿衍。你們自己的孩子,就都讓你們自己教了。
“現在看看,還是阿衍更出色。漠北七年大治,他的理事才能、周全周到,絲毫不比你這個當太子的差。
“再看看剩下的幾個,哼,還是我自己教吧。我教出來的,我也安心些。”
所以,其實是想教莊王吧?!
太子聽了眉開眼笑。
當爹的嫌棄兒子,小意思。
可若是皇祖父肯手把手地教導嫡皇孫——日后莊王到底是不是接大位的料子放一邊,只說自己的東宮,不就意味著穩穩當當了!?
太子歡歡喜喜地去了。
端王跟靖安侯商議時,卻又是一個念頭:后悔。
他因為厭惡徐氏,所以老早就遞了奏章,讓他那兩個雙胞胎兒子開府別居了,還美其名曰:早日獨立,也好早些懂事。
“若他們倆還跟我一起住著,父皇會不會連他們也接進宮去一起教導?”
靖安侯自己胞妹剛死,心緒還有些亂,聽了這話,知道端王對自己的這一對兒子其實還是有著三分慈父心腸的。
只得盡力找了理由勸道:“這么大了,果然是在宮里跟著陛下,只怕會直接聽政。那樣豈不是戳了太子的肺管子?倒要鬧出事端來。”
清客郝圭點頭附和:“正是呢。如今說是去部里學習,其實不還是在您的眼皮底下?您親自指導實務,兩位小殿下成才的才更快呢!”
頓了頓,拽開端王的視線,“其實,倒是該替二位小殿下打算婚事了才對。
“今年十四,挑一挑,定下,再教一教小娘子,差不多兩年,十六,就該成親了呢!”
“成親?”端王冷笑一聲,“他二人的親事,可是皇后和母妃角力的大題目。我是插不上手的。”
提到宮里的俞妃娘娘,靖安侯和郝圭對視了一眼。
你多的什么話?!
是,我嘴欠了。
“還是早些打算吧。景王殿下心思太干凈,莫要被旁的人帶歪了才好。”靖安侯長嘆一聲。
他那兩個女兒,長女是個花癡,卯著勁兒想要嫁給錦王做側妃。他幾次三番痛罵,都改不過來。
幼女是個蠢貨,一門心思想著怎么借了隋家的梯子去接近莊王。她也不想想,她比莊王大三歲,太子妃又沒瘋了,滿天下的小娘子不選,要選她?!
——太子妃在家時就跟馮氏不大和睦。
“聽說,去年的年禮,二位小殿下都私自往和國公府送了一份。甚至前兩天國子監開學,他們還一起去偶遇了一下微家的二小郎君。”
靖安侯看看端王,有些同情。
他這兩個兒子,大的太單純,小的不貼心。
自家的爹爹到底雄心壯志到什么程度,兩個傻小子一概不知。
只會添亂。
聽到這里,端王挑了挑眉,笑一笑:“人家跟桓王府走得近,跟錦王妃也相交頗好。即便她想嫁進我端王府,只怕那二位也不會坐觀其成的。
“放心吧。沒戲。”
靖安侯沒再說話。
心里卻想起了自己剛剛又被禁足的長女。
“有本事你們一輩子別讓我出去!我剪了頭發當道士、當姑子,我餓死,我也不嫁給別人!”
妻子氣急敗壞地嚷:“那個錦王,除了一張臉,他還有什么?!
“他有本事就不必姓班的替他收拾爛攤子!
“他有圣寵就不會蹭著人家進宗正寺他才進兵部!
“他說著好聽有個楊孟公在背后,可人家那是他媳婦的正經祖父!他只能算個搭頭!”
“我就沖著他那張臉了!怎么著吧?!”長女的尖叫讓他心煩意亂。
唉,到底什么時候能是個頭兒啊?
端王看著他,目光閃爍:“馮侯似乎不僅僅是在擔心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吧?”
靖安侯愣一愣,回神苦笑:“臣走神了,想起了家中不懂事的女兒。”
端王沒有說話。
馮家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傻。
他知道靖安侯本人沒有攀附自家孩子的心思,可是這種事,他覺得自己管不著。
倒是郝圭,適時地笑著安慰:“小娘子們都嬌貴。不過您畢竟是男子,管教起來隔著一層。我看尊夫人極好的,必能理得清內宅。”
“郝先生又在睜眼說瞎話了。我夫人是個棒槌,多少年前王爺和您不就知道?”
靖安侯苦笑,頓一頓,索性把實話告訴了端王:“阿樨看上了錦王,鬧生鬧死了這幾年,非他不嫁。還說什么側妃什么妾都行。
“一點兒禮義廉恥都不講了。我真是恨不得抓來一頓打死算了!
“阿橙雖說蠢,肖想的是莊王,可好歹不是沖著一張臉皮就發了瘋。
“唉,我也是命苦,當年怎么就娶了那么個東西?但凡有一丁點兒成算,我馮家也淪落不成這樣!”
看著心腹牢騷滿腹的樣子,端王想起自己的后院,不由得也是胸口一陣悶氣。
“我記得你院子里有幾個女人的。你先多生幾個兒子閨女,后頭大不了換個人來教養就是。”
就跟我一樣。
端王對自己推薦的這個對策,還算滿意。
靖安侯也用力地點頭下去:“正是!”
郝圭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轉了兩圈兒,垂下眼簾。
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