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碰了兩次軟釘子,突然有些心累。
甚至懷疑江懷鹿是不是故意讓她難堪。
但面前不過是個三歲稚童。
一派天真,懵懂單純。
江懷縈秀眉微皺,小巧精致的鼻尖聳了聳,此刻江家人都一語不發,但所有人都關注著那對祖孫。
“懷鹿妹妹,你這話可要讓祖母傷心了。沒流放前,祖母可疼你了。方才祖母不過是情急之下亂了分寸才將你拋出去。更何況,妹妹也毫無損傷呢。”
“妹妹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咱們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將來到了荒都還要相互扶持呢。想來能原諒祖母的對嗎?妹妹也不忍祖母和大伯生了間隙吧?”江懷縈笑著道,好似一副大度模樣。
這話倒是問的巧妙。
江懷鹿若是依然得理不饒人,不愿顧全大局,反倒會得江家眾人厭棄。
此刻夏氏臉色都難看了幾分。
小懷鹿反倒是認真又嚴肅的問道:“那鹿鹿不原諒,鹿鹿就是壞孩子了嗎?”
“若是如此,鹿鹿便原諒祖母吧。”小懷鹿那張小臉擔憂極了,說出口的話卻讓人差點溢出笑來。
方家媳婦竟是直直的笑出了聲。
對方滿腹心機,偏生這孩子大大咧咧的戳破,簡直羞死對方了。
“當真是笑死人了。明明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若是不原諒對方反而要成惡人。這是哪門子道理。”虧得那小丫頭直言直語,倒是讓江懷縈羞紅了臉。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方家都是武將,媳婦也是自幼習武的。
這說出口的話半點也沒給江家留面子。
她就看不慣江家一群人欺負個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江懷縈被她刺的面上發燙,眼眶發紅,甚至周圍流放的犯人都隱隱打量著她。
頓時捂著臉躲到了源氏背后。
源氏扶著肚子,不由嘆氣:“你這孩子,就是心善,見不得長輩難受。”
老太太也不由承了這份情。
江老爺子輕輕搖了搖頭,打量著老大一家。此事是劉氏出格了,但如今江家正值流放,江家還散不得。
“行了,都好生休整。一切等到了荒都再議。你母親,也沒有惡意。莫讓旁人看了笑話。”江老爺子掃了一眼長子,江玉白抿了抿唇,對著父親低低應了聲是。
隨即便讓妻兒抱著江懷鹿坐到了江家中間,好似,什么都沒發生一般。
江懷縈腦子里卻是死死的想著上輩子發生之事。
前世江懷鹿之死,引得夏氏生生瘋了,大房決裂。
江玉白無法責怪年邁的爹娘,江懷安便負氣帶母親出走。
卻出了意外,傷了一雙腿,從此只能坐輪椅。
隨后她母親產下一子,取代了江懷安的位置,祖母徹底放棄了他。
到了荒都……
江懷縈突的打了個哆嗦,眼底升起幾分懼怕。
仿佛前世的恐懼還殘留在心中。
死前,漫無天際的血,血紅一片,將天際都印的通紅。河中,是無盡的血水。
那個惡魔,屠了一個又一個城池。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殿下十歲生辰那日,突的陷入昏迷。
昏睡三年,醒來時,早已是天下的噩夢。
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