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沒有穿孝服,也沒有跪拜。
她當初被老太太配陰魂,夏氏便鬧著將她的名字從江家剃了出來。
如今跟夏氏是自立門戶的。
江懷安是長孫,除非老爺子老太太或是江玉白這個親爹,誰都不能將他的名字從族譜去除。
此刻滿府忙碌,傅夫人來來往往好幾回,雖是繼妻,倒也讓人敬重。
畢竟將江家操持的極好。
鹿鹿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兒。
她一眼都不曾看過江玉白。
源氏和江玉清跪在堂前,卻離棺材極遠,方才那一眼要后人告別,他們也不曾靠近。
這一日江懷縈也回來了。
似乎想要昭告世人她過得好,穿著一身素淡之衣,頭上卻又插著一根價值不菲的紅寶石簪子。
源氏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眸子。
懷中的兩歲兒子江懷麟,瞧見她入門便猛地沖上前去。
直接將她撲倒,讓她往前一傾,腦袋直直的磕在棺材上。
身子一用力,便將棺材蓋推開了一半。
江玉清兩夫妻猛地臉色一變,江玉白都輕輕抖了一下。
“我撞死你,我撞死你。小小年紀就跟人家跑出去偷人,我撞死你!”小小的江懷麟眼中滿是惡意,惡狠狠地恨意。
此話一出,江懷縈整張臉直接煞白。
那惡毒又陰冷的眼神,讓她深深的打了個寒顫。
這雙眼睛,這個聲音,她好像在哪里見過。
江懷縈身子顫抖,是那個黃鼠狼的聲音。
此刻江玉清卻半點來不及替她挽救名聲,上前便是一把將她推開。想要將棺材蓋上。
鹿鹿站在一側,墊著腳朝里面看了一眼。
老太太臉上呈現不正常的青紫之色,身子僵硬,伸手掀開了衣袖,卻發現底下竟是傷痕累累。
“看什么看,還不走開!孽女!”江玉白神色微變,一伸手,想要將鹿鹿推開。
卻被她身后的丫鬟一攔,丫鬟眼神一瞇,江玉白便認出了那是東宮之人。
當即縮了一下,和江玉清夫婦二人將棺材合力蓋上。
鹿鹿卻是心頭微寒,看向江玉白的眼神染上幾分寒意。
突的,竟是笑了笑。
這一笑卻是沒有半分笑意,反倒是冷的人入骨。仿佛嘲弄與嗤笑。
原來,人性如此丑陋惡毒。
這一刻,鹿鹿的眼中只剩滿滿的厭惡與鄙夷,對凡人的好感,這一刻,丁點不剩。
面前,一柄銅色的東西擋住了她的眼神。
將那抹憎恨擋了下來。
“姑娘,這是殿下讓奴婢帶來的。您說等老太太死了,要親自給她吹一首嗩吶。殿下給你記著呢……”
隨著嗩吶的出現,她眼中的憎惡漸漸消失。
小姑娘似乎轉瞬間便平靜下來。
平靜的接過嗩吶,冰雪可人的小姑娘站在門外給她吹了一首動聽的嗩吶。
一襲身影,漸漸在她身邊顯現。
老頭子蒼老的聲音道:“為什么當時我死的時候,你沒給我吹?”老爺子神色悠然的看向遠方,似乎看淡了一切。
眸光中,卻又有隱隱水光顯現。
老爺子突然覺得,他這一生,真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