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晏珩的態度馬升極其驚恐。
猜測晏珩會暗訪調查,馬車上就吩咐隨行的衙役快馬回城報信,確保萬無一失。
這邊,晏珩拿到了翡翠山附近的輿圖,待看清楚山勢后不覺皺起了眉,琢磨了會兒,叫來了何隨與他營下的幾位得力好手。
何隨一看輿圖也是皺起了眉:“這些個臭鼠,人品不怎么樣,眼光倒是不錯。”
“這地界選的倒是妙。”
另一人看了輿圖后笑了起來,頗有些贊賞的口吻道:“何止是妙,若在戰時,一方得了這種高地便等同于得了七成勝算了!”
何隨見他笑的開心,很是匪夷所思的道:“你莫不是翡翠山山匪派來的奸細吧?竟如此開心!”
這人聞言忙止了笑,凜然道:“卑職的忠心日月可鑒。”
如此情景惹得帳中幾人哄笑。
晏珩也笑了笑。
這一笑,眉目疏朗,雍容閑雅。
笑罷他又道:“這山險峻,三面如刃,壁虎都難攀爬。”
“只一面略平整些,這些年被人踩出了一條羊腸小道。”
“確實是個易守難攻的絕佳高地。”
雖還沒對戰,但就他們能選此處作為盤踞之地,晏珩就不得不對他們高看兩分。
何隨搖了搖頭,不甚輕松的道:“若要上山,這五百騎兵需待棄馬了。”
如此,騎兵也就失了最大的優勢。
而馬升說這翡翠山上的匪徒有千眾之多...明日是硬戰啊。
這般想著,何隨看了晏珩一眼,想問什么又沒敢問。
晏珩恰巧瞧見了,道:“想說什么?”
何隨想說,眼下局勢不佳,傳信京都方為上策。
但為將者,護衛家國是職責,豈有不戰而退的道理?傳出去,他們豐州大營簡直要沒臉了!
被晏珩問,他頓了下,改口道:“這會兒雨又落起來了,屬下想,是不是趁著嘈雜提前去探一探?”
晏珩也有這個意思,聞言點了點頭道:“找幾個手腳輕靈,耳尖目明的。”
何隨頷首稱是,剛要退出營帳,就聽人來報,說馬升來了。
晏珩聞言沒什么神情,只是伸手把輿圖合上了。
何隨明白他此舉是暫緩之意,便沒有出去點人,而是等在帳中看看馬升他來做什么。
不多時馬升走了進來。
不,準確的說是被人攙扶進來!
他臉色慘白,額頭鼻翼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嘴唇不住的抖索著:“都督...下官,下官有一事稟報。”
聲音虛的都不成調了。
何隨看著他,忍不住的想,他怕不是有什么惡疾吧?
這臉上都沒血色了,活僵尸一般,半夜出門,準能把人給嚇死!
晏珩坐在桌案后,雙手撐在案沿兒上。
神色本是淡淡的,可在打量了馬升幾眼后,眉峰微微的挑了起來。
這才多久沒見,怎么就丟了半條命似的?
“何事?”他有些好奇馬升要稟報的事情了。
馬升干咽了咽口水,道:“翡翠山...山上的匪徒不見了,這匪不用剿了。”
他顫顫巍巍的說著,話到最后甚至帶了哭腔。
晏珩的神情明顯的遲滯了下,品出話意后他靠進了椅子里,眸光漆亮,嘴角笑意帶著冷萃的玩味。
何隨聽言目瞪如牛,回過神后怒罵一聲:“混賬!”說著一腳踹了過去,馬升倒地后,何隨騎在他身上又朝他臉上掄了幾拳:“你他娘的耍誰呢!”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誰!”
“我他媽的冒著違抗圣旨的風險來幫你,到頭來你說人不見了!”
“人怎么就不見了!”
馬升被打的鼻血直流,牙齒也飛了一顆,掙扎著哀哀求饒。
兩個朝廷命官打得不可開交,實在不成樣子!晏珩皺眉出聲道:“好了。”
何隨聞言停了下來。
站起身一邊扯著衣襟擦拳頭上的血,一邊啐著地上的人道:“你他媽最好給個能保你命的說法!”
馬升也顧不得滿臉血,一咕嚕的爬起身,跪在地上道:“晏都督明鑒,下官絕無戲弄之意啊!”
說著想到什么悲從中來,嚎啕大哭道:“他們...。”他伸手指著翡翠山的方向:“明明昨日午后還瞧見他們在山腳下活動呢,這不過一日,怎么就沒了?”
何隨聽得上火,又是一腳踹過去,咬牙道:“你他媽問誰呢!”
馬升挨了一重腳,“哎呦”呼痛,肉球一般的滾出了營帳。
晏珩無奈的斜了何隨一眼。
何隨撓撓頭,嘟囔道:“怎么還能滾出去...。”說著側目看了眼身邊的兩個人。
二人立刻出去把人揪了進來。
挨了打,受了嚇,鼻青臉腫的馬升幾乎跪不住,趴在地上不住的告罪。
同樣的話聽了幾簍子,晏珩便開始腦仁疼,壓了壓眉心道:“把人帶出去,暫且安置在空閑營帳中。”
何隨上前道:“都督,現在怎么辦?”
晏珩想過這件事情或有蹊蹺,于他不利。
也想過憑著他們五百余人前去剿匪或許會有大的傷亡!
也想過回京后會被皇上處罰,被傅黨抨擊中傷!
可他獨獨沒想過,山匪會憑空消失!
就像何隨說的那樣,他們冒著抗旨的風險來幫忙剿匪,到頭來卻被人涮了!
這馬升,很有膽子!
“會不會等一夜,人就又回來了?”一人不確定的說道。
何隨橫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當是鼻涕呢,擤了還能有!”
“夜深了,都回帳歇息吧。”晏珩一時也摸不清頭緒,站起身道:“明早上翡翠山,查看之后再做定奪吧。”
眾人聞言稱是,魚貫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便有消息送到了常之暵的手中。
他神情驚疑不定,瞪著雙眼,認認真真的識別著紙上的每一個字。
看了三五遍,確定沒有看錯一個字,看漏一個字,方才無力的垂下了手。
手中的信箋悠悠的掉在了地上。
她全都說對了…。
謀爺看著常之暵的神態,心里慌得厲害,一時連撿起信箋,開口去問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