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街...。”核桃心里咯噔了下,拔腳就往家跑。
很快跑到了平湖街,只見不久前還熱熱鬧鬧的街道,這會子變得死氣沉沉,各家各戶鋪門緊閉,一個人影都不見。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空蕩的街景,不知怎的,一股不好的感覺縈繞心頭。
正在此時,一道驚雷劈下,緊接著雨滴大顆大顆的落下。
核桃被雷聲嚇的瑟縮了下,雨水滴在身上,沁涼沁涼的。
她的心更慌了。
抹了把糊在眼前的雨水,她繼續往鋪子跑。
不同與別家,他們家的鋪門大開著,廳中卻不見阿蕪的身影。
而前廳貫通著后院,核桃轉眼看過去,一眼便瞧見了后院里的情形。
水井邊躺著一個人。
那是...阿蕪?!
穿堂風帶著冷意吹在核桃身上,她臉上的血色頓時退了個干凈,干咽著口水,叫著阿蕪的名字。
外面雷大雨大,將她這不高的聲音給壓的幾乎不聞。
“阿蕪!”
她大著聲音又叫了一聲。
可那人并未像往常那般給出回應。
“不會...不可能...。”核桃心里慌極了,眼前變得模糊起來,不知是從發縫里淌下來的雨水,還是眼眶里積聚了淚水。
嘴上質疑,可腳下卻一步不敢向前。
站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足了勇氣,短短的幾步,她走的格外艱難。
雨勢越來越大,將泥土地面砸的坑坑洼洼,而阿蕪的身旁的那些小坑里的雨水卻像是被染了色一般...赤紅赤紅的刺目。
她看著,渾身的勁兒頓時散了,不自覺的跪了下來,顫抖著手去拽阿蕪的手,冰涼涼的,不像是活人的那種冰涼。
核桃腦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記不得,只剩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讓阿蕪淋雨。
她從地上爬起來,繞到阿蕪的背后,攬住他腋下,吃力的把人拖進了廂房里。
擦身子的時候核桃發現了阿蕪的一個秘密,但她只是怔了兩息便不在意了,找出干凈的衣服給阿蕪換上。
然后打散阿蕪的發髻,拿著帕子開始擦頭發,可擦著擦著核桃發現她將阿蕪的額頭擦的褪色了。
原來他并不黑…。
核桃看著他額頭上一指甲蓋的粉白,再也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而榻上的人卻猛地睜開了眼,像是溺水將死的人浮出水面一般,猛烈急促的深吸了一口氣,繼而便是一口鮮血嗆了出來。
核桃嚇得尖叫一聲,僵在原地,眼眶里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著,看了幾息她才回神,撲上前就抱住了阿蕪,哭道:“夫君...阿蕪,你嚇死我了!”
玉卿卿全身的骨頭、肺腑都像是都碎了一般,被核桃這么一撲,疼的差點斷了氣兒,血不斷的從口腔里溢出來。
耳邊嗡嗡的響,眼前也模糊的厲害,她努力的睜大眼卻看不清所處的地方。
感到有人在擦她嘴邊的血,她轉動著眼瞳看了過去,唇角幾度開合,才顫抖著發出低淺的聲音來。
核桃俯身湊近去聽,而后點頭道:“是我,是我,我是核桃。”
玉卿卿忍著手臂碎裂似的疼痛,抓住了核桃的手,將她拉近,吃力的說道:“玉...玉佩呢...。”
核桃道:“在,在的。”說著忙抓起小幾上的玉佩塞到阿蕪的手里:“在這里,我給你撿回來了。”
玉卿卿抓在手里,松了一口氣似的閉了閉眼,眼眶里的眼淚從眼角沒入發絲之間。
核桃用帕子給阿蕪擦嘴邊的血,帕子已經完全的浸足了血液,擦來擦去,嘴邊仍是血。
她扔了帕子,揪著袖子給阿蕪擦,邊擦邊哭:“到底是怎么了?我該怎么做?”
玉卿卿用力的喘了幾口氣,眼前好像清楚了一些,隱隱約約的看到了核桃的影子,耳朵里也聽到了凄涼的哭聲。
她想到了回光返照。
壓下咳嗽,她道:“乖,別哭了...帶著銀子...去...去京城...。”說著把玉佩塞給核桃:“給...晏珩。”
“告訴他...能,能救命。”
核桃哽咽道:“那你呢?”
玉卿卿交代完了最重要的事情,提起的勁兒便慢慢的散了。
周身細碎密切的疼痛啃食著她的不甘與活下去的意志。
聞言輕扯了扯唇角,蓄在眼眶里的眼淚又流了出來,迷蒙的眸底光亮黯淡:“隨便...隨便找處,空地,埋了吧。”
核桃聞言哭的更兇:“不埋,我不埋。”
“你騙婚也就算了,休想讓我做寡婦!”
“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你等著我。”她說著就沖出了房間,消失在雨幕里了。
核桃走后,面鋪里來了兩人。
刺殺失敗的消息與原因傳入宋揚耳中,他先是笑了下,而后驟然暴怒,當場抽刀砍了一個隨從,切齒怒道:“把他的人頭給我砍下來,放進面鍋里煮熟了喂狗!”
所以這兩個人便是來執行宋揚的這個命令的。
可他們剛到后院便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相互對視了一眼,警惕的走到了亮著燈燭的廂房里。
只見榻上躺著一人,那血腥味便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二人皺了皺眉,放輕了腳步走上前。
榻上的人渾身是血,鼻息低微,已到末路。
分辨后竟意外發現,這個人就是他們要找的阿蕪。
“怎么回事?難道將軍還派了其他人來?”一人問身旁的人。
被問的人不確定的搖了搖頭,道:“怎么死都是死。不管其他,先砍了頭再說。”
另一人點頭。
提刀就要砍下,卻聽外面有急匆的腳步聲,伴著哽咽的人聲:“大夫,快點,快點。”
二人皺眉對視一眼。
決不能讓人知曉今日的刺殺與他們有關系!
思及此,二人忙跳窗離開了房間。
反正人快死了,砍不砍頭,喂不喂狗,還不全憑他們一句話?宋揚還能親來查不成!
核桃領著大夫進了廂房,大夫一看榻上之人的模樣,連藥箱也不放了,搖了搖頭道:“不中用了,準備后事吧。”
“你都沒診治,怎么就說我夫君不中用了呢?”核桃拽住要走的大夫,壓下憤惱,含淚懇求道:“您給看看,他剛剛還與我說話呢,他不會死的,求您給看看。”
大夫拂開抓在袖子上的手,嘆氣道:“老夫有心無力啊。節哀吧。”
核桃失了支撐,跌坐在地,哭哽著罵道:“騙子...騙子...。”
罵了兩句,她來到榻邊,小心的擦著阿蕪嘴邊新溢出來的血跡,湊近他耳邊道:“夫君,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陽春面好不好?”
她在村子里的時候,聽村里的老人說,人不能餓著上路的。
榻上的人沒有回應,核桃哭著站起身往廚房去。
素常里輕松就能做出的面,今日卻怎么都不成了,不是跌了碗,就是切了手,核桃也不在意,就想著盡快的做出一碗面來。